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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一轮明月,几缕清风。
夜色笼罩下的定州城折射着月光清冷的光辉,点点灯火将这燕省的大城点缀得有如天上的街市,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黑暗在蔓延,罪恶悄悄地滋生,白天繁荣的大城夜晚依旧繁荣,只不过那是一种罪恶的繁荣。
盗窃、抢劫、打闷棍、黑帮火拼、杀人灭口等等勾当在各个大街小巷中不断地发生,鲜血洒上地面很快就被清洗干净,被扒得精光的苦主还在昏迷状态就被扔进了阴沟,闪闪的刀光照亮一张张狰狞扭曲的嘴脸。
定州城,燕省最繁荣的商业大城,距铁血啸天堡一百二十里路程,大小帮派林立,治安极度混乱,号称大秦帝国十大匪市之一。
在这座城里,即使号称江北白道势力第一的铁血啸天堡也无法将势力完全渗透进去,因为你根本无法分辨,定州城哪些人是良民百姓,哪些人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土匪。
也许一个在白天老实巴交的,卖烤红薯的老汉晚上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冷酷无情的杀手,也许一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乞丐在晚上就会成为某个大黑帮的头子,也许一个白天在河边洗衣服的小媳妇在晚上就会成为最可怕的采阳补阴的女魔头,也许……
谁知道呢?知道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
本届武林大会的举办地点,“天平山庄”,就在定州城的近郊,江北唯一一个风景如画的胜地,天平山上。
天平山庄的庄主,“鬼斧神工”杜公甫,在江北武林中有着极大的名头,不但武功高绝,人品也是交口称赞,号称天下急公好义第一人。
这次武林大会选在他的山庄召开,原因无他,就因为杜公甫有着最是公正的好名头。
但是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大会所要针对的对象,天字第一号淫魔,采阳补阴,男女通杀,祸害苍生的秦家三少秦仁却仍未落网。
非但没有落网,甚至连秦仁的下落都没有几人知道,谁也不知道他逃到了哪里。
曾有人怀疑,秦仁要么逃回了逍遥山庄,要么躲进了铁血啸天堡中,否则不可能找不到他的线索。
但是逍遥山庄庄主秦逍遥和铁血啸天堡的堡主铁空山,一再向外界保证,他们并没有见过秦仁,如果众位英雄不相信,可以进我们的地盘来彻底搜查,我们一定为大家大开方便之门。
但是如果你们查不到嘛,哼哼……这诬陷的罪名可大可小,小的打一顿板子了事,大的嘛,可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了!
没有人敢正面得罪逍遥山庄和铁血啸天堡,虽然秦仁的罪名在有心人士的煽风点火之下弄得满天下皆知,凡是想要对付秦仁的人都认为自己占了个“理”字,但是逍遥山庄和铁血啸天堡的可怕势力,令所有人都不愿意为所谓的侠义去冒给人灭门的危险。
※ ※ ※ ※
“秦仁究竟跑去哪里了?”燕省首府,毗邻京城的镇州城内,一名脸色苍白,身穿明黄色绣三爪金龙的年轻人恶狠狠地将一只信鸽扭得粉碎。“他奶奶的,秦仁竟然扔下洛儿独自跑了,看洛儿的来信,好像对勾引秦仁没什么进展,老子这次真是赔了女人又折兵!”
“大老板,您根本用不着生气,以秦仁那贪花好色的本性,他就算暂时躲起来了,到时候总会去找洛姑娘的。以洛姑娘颠倒众生的魅力,不怕秦仁不上钩。”一条全身都笼罩在阴影中,身上仿佛不断地散发着黑色雾气,面目身形都模糊到完全看不清楚的人影,站在那年轻人身旁,声音就像九幽中飘出来的,模糊不定的魔音。
那被唤作大老板的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是尊者,我府中十大高手为了演这一出戏折了三个,我甚至将养了十三年,自己都没碰过的天生媚女洛儿都拱手送给了秦仁,可是现在,我得到了什么回报?尊者您的计谋令到秦仁身败名裂,不得不躲起来,那咱们的大计岂不是没了着落?”
那被唤作尊者的黑影阴森森地一笑,道:“秦仁不会躲起来的,他绝对会出现。他那样的人,怎会甘心隐藏起来?他是天生的浪子,不出来搞风搞浪搞女人是不会甘心的,大老板您请放心,本尊相信秦仁一定会在武林大会召开前现身的。”
“尊者,您定下的,让逍遥山庄和秦仁决裂的计谋好像没有成功。”大老板沉吟道:“秦逍遥现在一个人都没派出来,他好像根本就不相信秦雷会是秦仁打伤的。”
那尊者道:“本尊本来就没指望秦逍遥会中计。遮天手纵横江湖数十年,闯下偌大的名头,又岂会是浪得虚名之辈?不过本尊这一计乃是连环计,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本尊在秦雷身边留了一个指证秦仁的铁证,秦逍遥纵使不信那证人,难道天下人也不相信吗?只要天下人都信了那证人,那秦仁的罪名难保不会座实。而秦仁一旦罪名确立,天下诸多想将逍遥山庄和铁血啸天堡拉下马的门派必定会以秦仁为借口,炮轰逍遥山庄和铁血啸天堡。嘿嘿,只要秦逍遥和铁空山一心认为秦仁是被诬陷的,铁心要护住秦仁,那么天下诸大势力和他们的冲突就在所难免。大老板,您仔细想想,若您是秦逍遥,您眼看着秦仁被陷害,那么您会怎么对待这件事?”
大老板想了想,道:“我会认为,陷害秦仁的人是想对逍遥山庄下手。”
尊者点了点头,道:“那么,您再想想,如果陷害秦仁的人是想对逍遥山庄下手的话,那陷害者又会是谁?”
大老板道:“肯定是那些对逍遥山庄不满,想以自身势力取代逍遥山庄的人。”
“那不就结了?”尊者阴森地笑了起来,“秦逍遥会怀疑到那些想取代逍遥山庄的势力上去,而那些想取代逍遥山庄的势力又会怀疑秦逍遥包庇了秦仁,总之不可能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来。而他们两者互相猜疑之下,秦仁就是那根导火索。嘿嘿,只要秦仁在武林大会上出现的话,那可就有好戏看了。说不定,最后会演变为逍遥山庄联合铁血啸天堡火并其它各大门派、世家!”
“妙啊!无论他们拼成什么样子,对我们都是有利无弊,而我们说不定还可以趁此机会表明立场,笼络住几个势力!”大老板眼睛一亮,随即又紧锁眉头:“可是,秦仁到时候要是不出现怎么办?他要是硬等到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再现身那该怎么办?”
尊者大笑,“大老板不必多虑。秦仁不现身,那咱们就逼他现身。大老板付出了心血,赔了女人又折了高手,本尊若是不做出点什么,那也太对不起大老板了。嗯,本尊教中的九阴圣女刚好培养成功,就让九阴圣女去把秦仁勾出来!”
大老板吞了口唾沫,道:“尊者说的,可是那天生的九阴之体,天生有魅惑众生的能力,比我那还未成熟的天生媚女还要具有魅惑本能的秘传圣女?”
尊者傲然点头:“大老板的天生媚女还未成熟,暂时的确不能与本尊的九阴圣女相比。本尊教中那九阴圣女,原本是打算用来作本尊的鼎炉的,数百年来,本尊教中也就出现了那一个完美的九阴圣女。但是为了天下大计,本尊也只得牺牲掉她了。”
大老板神往地道:“要是能跟她春宵一度……”
“大老板还是不要想了吧!”尊者打断了大老板的话:“那九阴圣女,天生纯阴之体,最擅吸取男人纯阳精华,如果不是纯阳体质,又或是采补功夫不比九阴圣女更精深的话,任何人和圣女交合,都会被吸得精尽人亡!”
大老板尴尬地一笑:“呵呵,想想罢了。尊者啊,如果逍遥山庄和铁血啸天堡真的与江南江北各大门派火并,您看咱们收拢哪边比较好?”
“当然是逍遥山庄和铁血啸天堡了!”尊者阴笑:“咱们先把秦仁逼到死地,再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救助秦仁,而且还要让逍遥山庄和铁血啸天堡的人看在眼里,让他们对我们感恩戴德。又或是干脆把逍遥山庄连同铁血啸天堡逼到死地,再来解救他们。江南江北的各大势力没办法逼死秦逍遥和铁空山,但要是加上我们两家的力量,倾我们手头上所有的人力、物力、财力,要逼死秦逍遥和铁空山还是有可能的罢?而等他们自认为必死之时,咱们再反戈一击,干掉其它的势力,救出秦逍遥和铁空山,那样的话,一样可以将两大势力收入麾下。嗯,那秦仁不能白白牺牲,无论如何咱们也得保住他。”
大老板苦笑:“可是现在的问题是,秦仁不见得会现身啊!我们想保住他也没办法。”
尊者笑道:“大老板,本尊都说了要献出九阴圣女了,您又何必总是这么担心呢?嗯……”
※ ※ ※ ※
定州城,富贾巨商、官宦人家君住的麒麟街。
大风起时,一条全身都被黑巾包住,只露出一双淫光四射的眸子的人影乘风而来,悄无声息地借着夜色和凉风潜进了麒麟街中间一栋异常豪华的大宅中。
这是天平山庄杜公甫在定州城置下的房产,今天晚上,杜公甫最宠爱的女儿就歇息在这宅子中。
第四节
那黑色的人影潜在大宅中院墙下的阴影里,一双眸子四下打量着。
天平山庄非浪得虚名,这豪华大宅平日里看上去处处安宁,其实暗中也不知埋伏了多少暗哨,潜藏着多少护院高手。
那黑色的人影也不知是第几次摸进大宅中了,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原因无他,埋伏的高 手太多,要想不惊动任何人潜进去,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黑色的人影曾数次看到一些仗着身手高明,想要潜进去搞点是非的高手,在进入院墙之后,被人像扔死狗一般扔了出来。
那些高手进去的时候活蹦乱跳,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手筋脚筋全被挑断,丹田气海给轰得粉碎,舌头都被割了,伤口上还撒了盐。
不是天平山庄的人行事狠辣,而是因为定州城里的土匪强盗杀手实在多不胜数,又凶蛮之极,如果不杀鸡儆猴,日后必定麻烦不断。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猴子都会被鸡血吓到的,眼下这黑色的人影就是一只不怕鸡血的猴子。
或者这黑色的人影也是怕血的,但是自在白天见着了那杜家小姐的真面目之后,一点恐惧也被那包天的色胆给吞没了。
色胆包天,此话向来是有道理的。
今天黑色的人影非常幸运,他顺利地摸进了院子里,在院墙根上潜伏了小半个时辰,仍然没有感应到任何高手的气息。
这是不是代表今天晚上的保安力度不如以往呢?
黑色人影强抑着心中的惊喜,开始向着大宅西院处运动。
在那边,有假山,有花园,有花树,有小溪。
风景自然美极,但是这黑色人影趁夜摸进来,却不是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欣赏美景的,他要做的,自然是别的,更加重要的事情。
因为除了美景之外,西院处还有着一栋精美的阁楼。
黑色人影的轻功极佳,他行动时简直如同御风飘行一般,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可掠出数丈,甚至可以凭草叶借力,纤细柔弱的草叶也可撑起他的身子。
已经摸到了阁楼前十五丈处的假山前,黑山人影藏身于假山缝中,再次向四下打量了一番,还是没有发现有高手的气息。
黑色人影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再跃进一个池塘,就可以摸到阁楼下了,只要摸到了阁楼下,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七丈宽的池塘,四丈宽的草坪,三丈宽的花圃,一丈宽的碎石子路。
十五丈的距离,对黑色人影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纵跃的事。
黑色人影深吸一口气,平伏下激烈的心跳,一颗心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
他摸出了假山缝,屈膝、弯腰、沉身,整个人就像一只准备扑击的黑猫。
发力一蹬,强大的蹬弹力让他的身子如同炮弹一般射了出去,嗖!黑影掠过了池塘,快捷无比的身法在水面上掠过,带动几片飘萍。
黑色人影狂喜,这是阁楼前唯一的一段空白地带,在这段地带中,没有任何掩体,如果有高手潜伏在侧的话,经过这段地带时,是最容易被潜伏高手发现的。
但是现在没有一个高手向他发动攻击,看样子今晚的保安力量确实异常薄弱!
那黑色的人影眼见便要靠近阁楼,忽听头顶上传来一声清越的吟诵:“御贱乘风来,采花天地间!兄台,如此良辰美景,何不邀一佳人,赏月饮酒,反倒要做此偷偷摸摸的事呢?”
黑色人影心中大骇,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宝石蓝长衫,一头长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的翩翩佳公子,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拿着折扇轻摇,身子没有任何作势的表现,却像羽毛一般飘在空中,轻飘飘地随风前进,与黑色人影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方向。
瞧那年轻公子在空中的高度,这轻功自然比黑色人影要高出不止一筹,有谁见过能真正借风飞行的轻功?再好的轻功,那也是要借力的!
可是那年轻公子,在空中不摆臂,不踢腿,两腿并拢直立,好像踩着什么东西滑行一般,在空中快速地向前运动,飘逸如那天上的仙人。
飞天发型不乱,此乃轻功最高境界!
黑色人影震惊了,他嘶哑着嗓子低叫道:“你是谁,为何要来坏大爷的好事?”
年轻公子轻笑一声,将一缕话语密传入了黑色人影耳中:“吾乃龙生第九子,逍遥采花在人间!兄台,这天下的美女,还是交给在下一个人来品尝吧,你,可以安息了!”
说话间,左手轻轻地往下一按,隔着近五丈的距离,劈空朝那黑色人影的头顶按出了一掌。
黑色人影抬头看着空中,他想反抗,可是心中却充满了绝望。
那一掌的气势是那般的磅礴,好像遮盖了整个天地,一只并不算很大的肉掌,偏生给人以一种无限放大,而天空在掌下无限缩小的奇异感觉。空气中仿佛生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吸走了黑色人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勇气!
“砰!”一声沉闷的爆响,黑色人影的身体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从头顶开始,缓慢地散架,缓慢地爆开,缓慢地变成了一滩血浆。
时间并没有变慢,只是年轻公子的掌劲罩住了黑色人影的身体,令得他爆体的情景变得异常缓慢。
那种感觉非常奇异,就好像周围的时空处于正常状态,而黑色人影却处在另一个完全格格不入,被放慢了无数倍的时空之中。
每一块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胳的解体过程都清晰可见,甚至每一滴血液的飙射,每一朵血花的绽开,其过程都无比清晰,足以让任何人瞧得清清楚楚。
最后,黑色人影已经化成的血浆缓慢地,如雪花飘落一般落进了池塘中,池中的游鱼争先拼抢,吞食着血肉。
年轻公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微微一笑,“嗯,本少爷的掌力又进步了。”
这时,院子中响起阵阵衣袂带风声,十多个举着火把,身着劲装,形容彪悍,眼中精光四射的汉子从四周掠了过来,集中到池塘前。
众大汉中领头的一个红衣汉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年轻公子,略显狰狞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李公子,好武功!这采花大盗张子义轻功端地厉害,偏又懂得识气之术,只要有高手潜伏在旁,他就绝不进来,小的们好几次都让他给跑了,要不是李公子仗义出手,还真难干掉他!”
那李公子无比雍容矜持地一笑,道:“天下采花贼,吾最恨也!我的‘大力金钢掌’,便是要借金钢之力降伏天下邪魔。普天之下,凡是采花贼,我李钢见一个杀一个,杀两个杀一双!不必言谢,此乃我的本份!”
那红衣汉子对着自称李钢的年轻公子一拱手,道:“小姐在别院候着公子,小的们先行告退了。”
说着一挥手,带着手下的高手们散了个干干净净。在他们离去之前,借着火把的光芒可以看到,李钢的脚下,踩着一条细到几乎完全透明的钢丝。如果不是火把的反光,借着夜色的掩盖,任何人都会以为那李钢是飘浮在空中。
等众高手都走掉之后,李钢从钢丝上轻轻飘下,动作也是无比地优雅飘逸,仿佛一根羽毛一般,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不用钢丝也能飘浮在空中。那份轻功,分明已经可以进入天下前三甲了!
“嘿,要不是为了唬住你们这批下人,本少爷用得着踩钢丝?”李钢诡异地笑,轻声自语:“天下人都知道我秦仁轻功绝顶,为了掩饰身份,也只得扮成轻功不行的样子。还好这群人不识货,否则认出了我的‘大力金钢掌’便是‘遮天手’,三少我这李公子就扮不下去了!”
自得地一笑,李钢,哦不,应该是三少爷,晃着折扇悠然自得地踩着地上青青的草皮,向着别院方向走去。
三少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江湖上的恶名,他虽然气愤别人对他的栽赃诬陷,但转念一想,本少爷的确是迷奸了不少姑娘,于是也不以为意。
天下侠义之辈都在搜捕三少,三少虽然不惧,但他实在太懒,懒得惹些麻烦,干脆用回了前世的名字,自称是某个神秘门派的弟子,姓李名钢。
三少爷的招牌武功是轻功和遮天手,但是天底下知道遮天手这名头的人虽然很多,却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遮天手打出来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三少自称练的是大力金钢掌,倒也没多少人怀疑。
本来嘛,一掌打出去推倒一堵院墙,打在人身上就把人给爆得粉碎,倒也称得上“大力金钢”这四个字。
现在,三少爷办完了事,自然是要去会那杜家小姐去了,说起来,三少那要杀尽天下采花贼的豪言倒是不假。
所谓同行是冤家,三少做了采花贼,自然要杀光天下采花贼,把天下美女与天下采花贼共享,三少还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三少爷,要的就是垄断!
~第六章 美人多娇~
第一节
杜晓妍静立在别院的花圃前,明月照耀下的鲜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摆,送来淡淡的清香。
别院窗前的风铃在风中奏着清灵的乐声,那映在窗纸上的烛火摇曳生姿,少女身后那幽静雅致的别院小楼,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分外迷人。
举头望明月,月光下稍显瘦削的婀娜身影拖出淡淡的影子,纤手互扣,玉臂上长长的飘带在凉风中起舞,淡蓝色的长裙在风中轻轻摇摆。
青丝如瀑,美人如玉,人比花娇。
杜晓妍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顾盼之间,晶莹的眼波微微流转,秀眉间多了一抹忧郁。
蛾眉微蹙,玉首轻垂,圆润的下颔收进阴影中,闭月羞花的玉容朦胧而神秘。
“他怎么还没来呢?”杜晓妍幽幽地自语道:“难道不知道人家正苦候着吗?”
想到那英俊少年如春日阳般温暖的眼神,想到他嘴角那抹懒洋洋的微笑,想到他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地吟那些不知出自哪里,明明令人无比心动无比感动,偏生故意改得一塌糊涂的歪诗,少女嘴角不由泛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想到少年那明明还很年轻的脸上却不时掠过一抹饱经沧桑的忧郁,少女心中又凭空添了许多愁绪。
“唉,冤家,你究竟是什么人?”少女似抱怨,又似心疼地自语:“你有那么多心事,为何不说出来,让人家与你分担?天底下的难事还少了吗?你一个人,又怎么承受得过来?唉,冤家,也不知你年纪轻轻,为何偏有这么多心事。人家的性格本来很活泼的,这些时日,却也渐渐被你传染了,平白添了无数心事。唉,小冤家,你真是我宿世的冤家……”
少女又想起了与少年的初遇。
那一天,她从天平山庄上下来,准备来这定州城中的宅子里来小住几天。天平山庄这几天实在太吵闹了,许多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都涌了进去,骗吃骗喝外带骗骗感情。
晓妍虽然是个活泼的少女,平时也喜欢热闹,可是她最见不得那些武林豪客看着她时色迷迷的目光。为了避开那些如虎似狼的江湖豪客,晓妍便暂时离开了天平山庄。
如今正是春季,天平山庄里的景致又到了最美的时候,晓妍被迫离开山庄,下山时,心里老大不情愿,对那致使她离开山庄的罪魁祸首——天下第一淫魔秦仁简直恨到了骨子里。
同时她也很好奇,一个刚刚行走江湖不到两个月,年纪比自己还小了一岁,仅仅十五岁多一点的少年,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惊动整个大秦帝国的武林白道,他又是凭什么采到了那些名花,祸害了那许多成名的高手?
杜晓妍虽然对秦仁感到好奇,但也仅止于好奇而已。一想到江湖上对秦仁的形容,杜晓妍已经大概想象到了秦仁的样子。
五短的身材,不成比例的四肢,大大的肚腩,肥胖的脸上总是闪着油腻的光泽,挂着下贱的笑容,一双眯起来就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淫光四射,不停地往小媳妇、大姑娘的胸脯和屁股上瞅,咧开的大嘴里露出满口黄牙,牙缝里还留着隔夜菜……
呕……杜晓妍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很恶心,险些吐了出来。
对,那淫魔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杜晓妍非常肯定地对自己说,但愿我一辈子都不要遇上他!
天平山庄离定州城非常近,但是定州城实在太乱了,所以仅仅不到十五里路的路程,杜晓妍身边还是围上了八个高手护卫。
事实上,杜晓妍自己都算得上一个一流高手了,她玩鞭子的功夫出神入化,三丈之内,可以准确地抽下一只苍蝇的翅膀。
但是杜公甫不放心女儿的安全,十五里的路程,已经足够厉害的强盗摆下上千个陷阱了。
在离定州城还有五里路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五十多个土匪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打劫,一通箭雨过后,杜晓妍身边的八个护卫全给射成了刺猥。
就在土匪们用五十多枝雪亮的箭头对准了她,淫笑着围了上来,她准备以死相拼的时候,他出现了。
他用飘逸的身法从天而降,护在了她身前。当利箭如雨点般射在他身上时,他还回过头来对着杜晓妍灿烂地一笑。
就是那个笑容,让杜晓妍莫名其妙地心跳不已,莫名其妙地涌上一阵娇羞,晕红着脸低下了头去,全然忘了自己和他都身处重围之中。
箭射不透他的身体,他就像那刀枪不入的铁金钢,当箭矢纷纷弹回之后,那些土匪全都变了脸色。
而他也在转过头后,面对着那群土匪时,收起了灿烂如阳光的笑容,换上了一副杀气腾腾,冷如冰霜的冷笑。
温暖与冰冷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完美地转换,温暖时让人心动不已,冰冷时又让人心悸不已,那是真正的男儿气慨!
他出手了,随随便便地推出一掌,强劲如狂涛般的掌力便震得那群土匪如同行驶在大海暴风中的小船,东倒西歪,满地滚爬,五十多个土匪被他一招击败!
土匪们哭嚎着逃窜,没有人有勇气再接他一掌,他负手而立,笑看着土匪们奔逃的背影,凛凛如战无不胜的战神。
杜晓妍的心就在那一刻沦陷,在他那一身将温柔与刚强两者完美结合的气质前沦陷。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两人互问姓名,说上几句场面话,郎有情妾有意地,那自称李钢的少年就跟着她到了定州城的宅子中,喝了几杯茶,两人的关系又加深了一步。
当杜晓妍挽留李钢在宅中住下时,李钢婉言谢绝了,在宅子附近的一家客栈中开了间客房,每晚都来与杜晓妍相会。
杜晓妍虽然略感遗憾,但是对李钢的君子风度更生好感,几次相会中,李钢始终彬彬有礼,从不越雷池半步。虽然言谈间不时流露出对她的爱慕之情,但绝对不动手动脚。
不知不觉间,杜晓妍已经被他深深吸引。他幽雅的谈吐,广博的学识,高深的武功,忧郁的气质,还有那把玩得出神入化的折扇,都深深地吸引了她。
只是杜晓妍不知道的是,她爱上的,正是那江湖中人人谈之切齿的大淫魔秦仁。
她更加不知道,那日那五十多个被三少打跑的土匪不久之后都领到了一千两银子,发银票的人叫乔伟,目前是三少的心腹仆人。
无论在什么时代,以英雄救美的方式获取美人心都是有很高的成功机率的,尤其是当那“英雄”既帅又有钱还很有男人味的时候。
什么叫卑鄙?什么叫无耻?
三少就是这两个词的最好释义。
今夜,少女守在月光之下,静静等待着心上的人儿,用回忆这几天来相处的情景来打发等候的时间。
直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踏着月光缓缓行来,优雅的步伐踏碎地上银色的月光,摇动的折扇吹动他肩头的发丝。
少女笑了起来,缓缓地迈步迎了上去,不知不觉间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跑一般地扑进了少年的怀中。
少年张开的双臂紧紧地合拢,将少女环入了自己的臂弯。
这是一副相当完美的,情人相会的画面——如果背后没有那许多鬼蜮伎俩的话。
第二节
少年微笑着抚着少女柔顺的长发,指尖掠过少女的耳垂,让少女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颤。
她抬起头,两只春水迷朦的眼睛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又似带着某种渴求一般,灼灼地望着少年。娇嫩欲滴的红唇微张着,吐气如兰。
三少看着怀中的玉人,不由心旌荡漾,俯下身去,重重地吻上了那火热的红唇。
一个长达三十分钟的湿吻,少女在三少的热吻下几乎窒息。
松开少女后,三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微笑道:“晓妍,对不起,你实在太美了,我情不自禁就……”
杜晓妍伸出一根嫩葱似的食指堵住了三少的嘴,被三少的热吻融得几近瘫软的身子腻在三少怀里,幽幽地道:“不许说话,抱着我……”
三少依言静静地抱着杜晓妍,感受着她温软的身子。要知道,在前几天的约会中,三少可是连她的手都没碰过的。采纳了乔伟的进言,暂时由采花贼转职为情圣的三少恪守君子之礼,展开手段连哄带骗,尝试一下追求女孩子的味道,今日总算让少女主动投怀送抱,献上香吻。
“这可是花了本少爷五万多两银子的!”想到雇佣那些土匪的不菲代价,三少心中便一阵唏嘘。“妈的,说起来,本少爷当初得到月儿的时候,代价可是整整一百万两银子,这次的五万多两银子,跟那次比起来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咦……三少我好像自从得了月儿后,以后得到美女都没有用过一分银子,这次好像是亏了点……管他的,反正三少我家大业大,家里挣那么多钱总是要花的。嗯,扮情圣开销自然是会大一点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必担心搞上了女人之后,被女人追杀了。”
几乎把整个人都埋进了三少怀里的杜晓妍哪知道三少现在的这些心思?她嗅着三少身上那只属于雄性的体味,身子一阵发热,从未与男人如此亲近过的少女,小腹中窜起一阵热流,那环在三少腰际的双臂不由搂得更紧了。
“你……你今天怎么晚到了这么久?”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同时感觉到自己下身内衣已经变湿了的少女羞愧不已,只好开口说话转移注意力。
三少微笑着,一手搂着少女的肩膀,一手抚着少女柔顺的长发,一言不发。
杜晓妍抬起头,与三少灼热的目光一碰,不由又羞涩地低下头来,用蚊子嗡嗡般的声音说:“冤家,人家问你话呢,干什么这样傻看着人家不说话……”
三少呵呵一笑,道:“晓妍,刚才可是你不让我说话的。”
杜晓妍不依地在三少腰上掐了一把,娇嗔地道:“可是人家现在要你说了嘛!”
三少笑道:“好好好,我说我说。屠洪说前几天很有几个小贼在夜里摸到宅子里边来,估计是想搞出点事来,大部分都被屠洪他们抓住干掉了,可是有个家伙却一直没有逮到。屠洪说认出了那家伙的身法,应该是燕省一带最著名的采花贼,‘风中蝴蝶’张子仪,我们今天就设了个圈套,把张子仪引了进来,顺手拈了他。所以嘛,今天自然会来晚了。”
屠洪就是宅子里的护卫头领,也是天平山庄有数的几个高手之一,一身横练功夫已经登峰造极,全身上下刀枪不入,据说罩门已经练到只剩一块指甲般大小了。
而他的罩门在哪里,自然是没人知道了。
今晚捕杀“风中蝴蝶”张子仪的计划没有对杜晓妍说起,所以杜晓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得心急之下,从未有过的焦急感令她在见到三少之后,马上主动投怀送抱了。
采花贼,哦不,现在应该改称情圣了。
依着情圣三少以往的性子,现在美人在怀,应该马上打横抱住,将其扔到床上,然后再剥得精光扑上去好好云雨一番了。但是三少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继续扮彬彬君子,乔伟不是说过了吗?真正的花花公子,要能让女人主动地投怀送抱,哭着喊着求你上,所以三少决定,在杜晓妍自动宽衣解带之前,是不会把晓妍抱上床的。
“嗯……是不是放点迷药把她挑动性,那样的话她应该会自动宽衣解带了。”又懒又性急的三少美人在怀,不由又想到了一边去。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用迷药不是显不出他三少的手段了吗?
再说了,三少在追杜晓妍的过程中,还真的体会到了一点追求女人的乐趣。就好像打猎一样,很多人追求的是猎杀猎物时那追逐寻找的过程,而当猎物死在自己手上之后,那种快感就会消失。
换到三少身上,三少现在渐渐体会到了追求女孩子过程中的乐趣,而如果过早地把女孩子放到床上躺平的话,那种乐趣说不定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所以在静静地抱了杜晓妍一阵之后,三少并没有进一步采取行动,而杜晓妍也渐渐平息了自己体内燥动的欲火,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
当她变得稍稍清醒一点之后,旋即发现自己现在这姿态特别不雅。
“糟了,我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会不会以为我生性水性扬花?”少女患得患失地想着:“可是如果现在从他怀里挣出来,他会不会以为误会我的心思?怎么办?怎么办?”
不知所措的少女身子渐渐变得僵硬,一方面,她不希望自己被心上人看轻,而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让心上人误会她,认为她从他怀里挣出来是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苍天作证,杜晓妍在三少的怀里,舒服得魂都要飞了!
还是三少先查觉出了少女的异样,轻轻地,不着痕迹地推了少女一把,两只手握着少女的肩膀,让少女的身子离开了自己,和她星辰般的明眸对视着。
“晓妍,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去吧!”三少柔声道。
少女顺从地点了点头,在这一刻,她对三少无比地感激。这玲珑剔透的少女又怎么会不知道,三少现在是在体谅她呢?
三少牵着少女的手,和她进了别院的房中。
杜晓妍的闺房布置得很雅致,甚至很有书卷气,一点也不像平常的江湖女子,倒像是个书香人家的闺秀。
闺房正中间的桌上,摆着一张瑶琴,杜晓妍坐到桌前,双手抚在琴上,拨了一个流水弦,对三少嫣然笑道:“我弹琴给你听吧!”
三少点了点头,他知道杜晓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难得的是饱读诗书,和那些满肚子草包的江湖女子完全不同,是个正经的才女。三少甚至认为,如果杜晓妍去考科举的话,中三甲都不在话下。
当然了,杜晓妍的武功也是不错的,在大秦帝国中,像杜晓妍这样文武双全的女子非常稀有,其家世也很大,做他秦家的媳妇倒不算辱没了秦家。
不过嘛,三少现在可没打算结婚,他还没玩够呢!
再说了,即便是当情圣,按照乔伟的理论,搞上女人之后,还要在玩腻了之后让女人自动地离开,那才能算是无敌情圣!
三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玩腻,至少现在,他对杜晓妍的兴趣还是很大的。
三少在杜晓妍对面坐下,手捧着杜晓妍亲手沏的香茶,笑看着她。
杜晓妍朝着三少笑了笑,低下头去,拨动琴弦,一连串美妙的琴音便从琴上淌了出来。
三少对音乐是没什么造诣的,但装腔作势却是一流。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头微微晃动着,好像正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其实心里却在胡思乱想着:“唉,要说让女人主动地宽衣解带,那个难度好像巨大吧?女人嘛,尤其是未经人事的处子,怎么都有些羞涩的,又怎会随意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少爷我看晓妍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孩,虽然也是江湖名门,多少沾染了一些江湖习气,但是大秦帝国的江湖儿女好像也没开放到可以扒得精光坦诚相见吧?嘶——说起来,她以前好像还没把本少爷带到她的香闺中来过,今天既然把我带了进来,又给我泡茶,又给我弹琴的,是不是在暗示本少爷,可以下手了呢?嗯,应该是这样的,本少爷可要抓紧时机了啊,要是连这暗示都不懂,傻坐在这里等她自己脱得精光,那岂非不美?”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又在患得患失:“少爷我可是好不容易扮一回情圣啊,要是就这么唐突地把她抱上床去,岂不是又把苦心经营的一点情圣风范给丢了?妈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老子怎么样啊!”
三少看着杜晓妍开始了意淫,他想象着杜晓妍突然站起来,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然后赤条条地走到他面前,说:“嗨,帅哥,陪姑娘我上床怎么样?”
想到这时,三少脸上不由现出一抹淫笑。
“妈的,不管了!没听说过情圣不能主动出击的!”下定了决心的三少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向杜晓妍。
杜晓妍愕然抬头,看着三少一脸坚毅地走向自己。三少现在走动的样子和他脸上的表情让杜晓妍觉得,心上人一定作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三少走到了杜晓妍面前,不由分说将晓妍一把自椅子上拉了起来,左手抱着她的肩,右手搂着她的腰,一个大旋身,令晓妍半躺了下去,做出《大话西游》里夕阳武士吻对面女孩的经典造型,一个热吻狠狠地印了下去。
吻过之后,三少盯着不知所措的杜晓妍,深吸了一口气,道:“晓妍,不早了,咱们洗了睡吧!”
杜晓妍顿时哭笑不得!
第三节
有一种境界叫水到渠成,当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就绪之后,便只等着引那道水了。
如果泉眼已经冒出了水汽,却强抑着不让它出水的话,那反倒是违背自然规律,是不能容忍的,是极端错误的。
对这种错误,一定是要大力纠正的,如果任其发展,只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三少自然不是这种人,事实上,在这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躺在他怀里的少女已经多次作出了暗示。要是三少恪守那所谓情圣必须等女人自己把自己脱光后,在床上摆成大字才能上的话,三少可就真的永远配不上“情圣”二字了。
连女人的心思都不懂得揣摩,何堪情圣二字?
该出手时就出手,方显贱侠本色!
能让女人自动剥光,主动勾引的男人,天底下不是没有,三少便是其中一个。但是那样的女人往往可能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正经人家的女儿,即使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心里想跟你上床想得要死,至多也只会给你一种香艳的暗示,却不会那么主动。
当然,楚香帅和陆小凤是至高境界的情圣,同时也是三少前生所崇拜的偶像,他二人的实力,已经可以让任何美女一见到他们就下体濡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在床上摆成大字了。
很显然,三少目前还没达到这种境界,他在情圣之路上,还有很长的一段道路要走。
就目前而言,三少的功力也已经不算浅薄了,当他说出了那句让杜晓妍哭笑不得的话之后,一切,就那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这是一个蓓蕾初放的夜晚,玉人带着哭腔的呻吟声既令人心生怜惜,又让人热血沸腾。那丝丝颤音,令得天上的月亮听了都娇羞不已,悄悄地躲进了云中。
落英缤纷,处子的初红在床单上绽放最美的花。
动人的玉体在三少身下起先羞涩,而后迎合,最后做出攀上顶峰的痉挛。
合欢的最高境界不是能一次坚持三四个小时,而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正确的方法,让最冷感的女人攀上高峰,同时也在伴侣攀上高峰的那一刻自己也达到极乐逍遥的境界。
就好像武功一道,同样是杀人,练一万种剑招是为了杀人,练一种剑招也是为了杀人。既然一招便能杀人,那还要万般剑招作甚?
阿飞永远只有一剑,李寻欢永远只有一刀,秦仁永远只有一掌。
三少显然深谙此道,“欲火焚身”真气和“翻云覆雨”神功本就是在刺激伴侣的同时,也能适当调节自己的身体状态,在伴侣达到最顶峰的那一刻,让自己也同时攀上高峰。
而在那个时候洒下精华的话,会让伴侣的快感更加持久,感觉也更加强烈。
深明此理的三少在心中无情地嘲讽着前世那些种马小说的作者,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一味蛮干,自己无法持续三四个小时,就在意淫中给笔下的小说人物赋予超强的能力,却不知那样的人根本就不算懂得合欢一道。那样的人,至多只能算是农夫,凭着体力和粗陋的技巧一味蛮干的农夫。
或者说是耕牛更合适一点。
为了十秒钟的快感苦干上四个小时,把女人整得筋疲力尽的同时也让自己筋疲力尽,真与“七伤拳”有异曲同工之妙,既伤敌,又伤己。
别院外,正坐在一座假山旁边守夜的护卫头领屠洪,听到了那阵阵销魂蚀骨的异样声响。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这粗豪的汉子想到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今日终于也由少女变成了真正的女人,不由仰天长叹一声,道:“人生还真是,寂寞啊……”
一声浩叹,几番辛酸,就像看到了女儿出嫁的爹爹一样。
※ ※ ※ ※
乔伟在喝酒。
在与天平山庄的宅子相隔一条街的一间豪华客栈里,三少的忠仆乔伟,正对着月光一杯接一杯地独酌。
窗子大开,乔伟那张平日里对着三少时满是阿谄的小人脸,此刻竟露出一种难得的肃穆。
“十年了。”乔伟饮下一杯酒,对着窗外那明月照射的街道长叹一声,“我已经不理江湖是非,只想找户好人家寄于篱下,了此残生,你们何必苦苦相逼?”在这一刻,乔伟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苍劲苍凉,就好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嘿嘿嘿嘿……”一阵阴霾到极点的笑声陡然响起,飘乎渺然,窗外的街道上突然凭空出现三条漆黑的人影。
他们出现得突然,就好像原本就站在那里,又好像直接从空气中现形一样。
那三条人影全身都罩在黑袍里,头脸也被黑巾蒙住,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
乔伟在楼上窗前,三个黑衣人则在窗外的街上,两者相隔约三丈,静静地对视着。
“魔门潜踪术果然巧妙。你们,又是怎样发现我的?”乔伟看着那三个黑衣人苦笑。
“乔长老,你的易容术手段实在高明,谁能想得到,昔年那个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体重达四百五十斤的魔门长老,‘岁月不饶人’乔齐天会变成今天这般样子?瞧您现在的样子,只怕体重已经减了大半吧?那一张胖得连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的脸,现在看起来格外精神啊!”三个黑衣人中间的一个侃侃而谈:“虽然您减肥成功,体型、样貌已经与过去完全不同,但您却忽略了一件事——任您怎么易容,这身上的气味也是没办法彻底掩饰的,恰好您前些日子给赏钱的,那些帮秦家老三打劫女人的小土匪中有我魔门的弟子,又恰巧他曾在多年前见过您一面,更巧合的是,他虽然武功不行,但天生有一个比狼犬还灵的鼻子。他在多年前记下了您的气味,那一日又嗅到了您的气味,自然知道,您就是魔门七大长老之一,‘岁月不饶人’乔齐天乔长老了。”
乔伟长叹一声,看上去三十左右的他,事实上年纪已经超过六十岁了。否则他哪来那般广博的见识,哪来那些独到的见解?他又凭什么在追女人一事上指点三少?一个小小的马车夫,即便走的地方再多,这有些事情也是没办法知道,没办法懂得的。
“老夫现在已经不是乔齐天了,老夫叫乔伟,现在是秦家三少的仆人。魔门的事情与老夫无关,你们还是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乔伟落寞地挥了挥手。
那中间的黑衣人眼中射出寒光:“乔长老,在下念你是魔门旧人,尊称你一声长老,却不是你能挥之即去的人!在下此番奉至尊之命前来找你,乃是有要事相商……”
“不必说了!”乔伟猛地一挥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至尊在想些什么。他不就是想对付秦仁,然后借秦仁对付逍遥山庄和铁血啸天堡吗?实话告诉你,老夫这些日子跟着三少混吃混喝过得很是舒服,三少对老夫也是极好,老夫向来恩还十倍,仇报百倍,三少对老夫好,老夫便不能不忠于他!”
说这番话时,乔伟想起了三少那一日在山间被吹雪堂等一众高手埋伏时的情形。那时他为了隐藏身份,不得显露武功而落入吹雪堂弟子手中,没想到三少竟会为了救他大开杀戒。而那一瞪眼吓死三个人的修罗气质,也令乔伟深深折服。
乔伟是有大见识的人,怎会不知道三少那一双眸子是“修罗魔瞳”?老乔虽然退出江湖,但混日子还是要找个明主儿的。有修罗魔瞳之人,正好是不二选择。
魔门门主想和三少作对,在乔伟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回去告诉你们至尊,秦仁身后有逍遥山庄、铁血啸天盟两大势力,凭魔门现在的实力,想要扳倒这两大势力简直就是妄想!老夫既然脱出魔门,魔门中事便再也与老夫无关。你们几个小辈速速离去,不要扰了老夫清静。”
中间那黑衣人有些恼怒地道:“宗主说了,这件事乔长老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乔伟冷笑:“哦?你们现在那当家的,西门无敌那小辈真是这么说的?”
“大胆,竟敢直呼至尊姓名,这是对魔神的大不敬!”左边的黑衣人按捺不住,暴喝起来。
乔伟嘿嘿一笑:“魔神?魔神又算什么?若真有魔神,老夫何必退出魔门?嘿嘿,魔神只是一个笑话!老夫是看着西门无敌那小辈长大的,不要以为他练会了魔门至典,‘灭神心经’和‘诛仙宝箓’就了不起了,他名为无敌,却不是真正的无敌!你们若在纠缠不休,不要怪老夫不顾念香火之情!”
三个黑衣人全都恼羞成怒,“乔齐天,你今日是铁了心不听至尊之命了?”右边那黑衣人大喝。
“废话!”乔伟自顾自地倒酒喝酒,根本就懒得理他们。
“好,好,好!”中间那黑衣人气得全身发抖,“久闻乔大长老‘岁月不饶人’,今天我们三个正好借此机会向乔长老讨教!”
说话间,三个黑衣人如三只黑鹰一般冲天而起,六只肉掌凌空劈出六道白茫茫的掌劲,破开空气发出阵阵尖利的嘶叫,狂飙一般卷向乔伟。
乔伟眼中寒光一闪,森然道:“既知老夫‘岁月不饶人’,为何还来送死?”
第四节
乔伟静坐窗前,悠然自得地饮着樽中美酒。
窗前的阳台上,横卧着三具干枯的尸体。
尸身上的黑袍已经消失了,从残留的布料来看,像极了经历了悠久的岁月,风化所致。
而本来掩在黑袍下的肉身也显露出来,三名黑衣人的肉身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在沙漠中风化了上百年的干尸。
血肉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三具包皮骨头的骷髅,眼眶深陷,骨胳突出,说不出的诡异。
即便是这干尸,现在也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枯分化着,就像是将尸体风化的过程用录影机录了下来,现在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插放一般。
皮肤飞快地枯裂,化为粉末,骨胳也渐渐瘪了下去,连同身上残留的衣物一起,在夜风中完全化为粉末。
三杯酒的功夫,三具干尸已经完全风化成粉,阳台上只剩下了三堆残余的骨粉。
一阵风卷过,将那三堆骨粉卷进风中,轻飘飘地散于天地之间,那三个黑衣人就此完全消失,干净得就像从来没有到这世界上来过一般。
“唉,岁月不饶人……任何绝世英雄,盖世魔头,在这岁月面前,最后还不是会为沧桑中的几缕尘埃?”乔伟摇头长叹。
窗前突然风声响动,乔伟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那种特别的衣袂破空声,显然是特意做出来的,否则凭来人的轻功,如果稍加注意,即使以最快的速度掠行,也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三少,快来,小的这里温了几壶好酒正等着您咧!”乔伟脸上那落寞沧桑的神情陡然间消失不见,换上一副典型的小人谄媚嘴脸,声音也变回了以往那粗豪中带点小人特有的尖细嗓音。
三少自窗口掠进了屋中,在空中轻轻一个旋身,稳稳地坐到了乔伟对面的椅子上。
“伟哥,不错嘛,已经分辨得出少爷我破空时的声音了。”三少笑吟吟地说着,径直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碧绿色的酒液,仰头一饮而尽。
“多亏了三少栽培!”乔伟陪笑着,躬身为三少再满了一杯酒,“要不是三少赐予小的灵丹妙药,小的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进展。”
三少大度地一挥手:“说这些干嘛?一颗药丸而已,只能勉强增加十年内力,那样的药丸我们逍遥山庄多的是。”
三少这倒没胡乱吹嘘,逍遥山庄搜集了天下灵丹妙药,其中增长功力的品类凡多,功效也大有不同。有的可增十年内力,有的则可增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甲子功力。
像三少如今身负百年内力,吃的都是加三十年、六十年功力的奇药。而那些只能增加十年、二十年功力的普通药丸已经没办法给三少增加功力了。就好像吃西药一般,用惯了猛药,身体有了抗药性,再吃功效弱的药也就没什么用处,至多只能当金疮药疗伤用了。
所以把那种效力不是很强的药丸赏给如今已颇令三少赏识的乔伟,三少倒也是不心疼的。三少又哪里知道,乔伟的一身功力,其实已经只能用“登峰造极”四个字来形容了。
乔伟道:“三少今日似乎回来得比往日晚了些,小的这酒已经重新温过七回了,往日三少都是在第一次温酒后,酒仍未冷时回来的。莫非三少今日……嗯哼~~”乔伟目露淫光,嘴角挂着淫笑,冲着三少扬了一下下巴。
三少嘿嘿一笑,道:“今天跟杜家的护卫头儿屠洪等人设下埋仗,干掉了燕省境内一个有名的采花贼,算是为三少我减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吧!接下来嘛,嘿嘿……”
“三少把杜家小姐给办了?”
三少自得地点了点头:“这次本少爷可没用强,当然也没用药,那杜家小妞可是心甘情愿对三少我投怀送抱的。伟哥,这与你那情圣理论可不相违背哦!”
乔伟又详细问了一遍三少弄上杜晓妍的经过,三少此番也是唯一一次没有使用任何调情手段,就把一个人比花娇的大美人给抱上床的,自然也是相当得意,大肆吹嘘了一番。
想三少自出道以来,第一个萧湘月,那是花钱买来的。第二个柳飘飘,那是强行抢了,用“欲火焚身”真气加“翻云覆雨”神功把人家弄得理智全失,趁人之危下手的。至于秦霓儿、怜舟罗儿、秋若梅、叶映雪、甄洛等女,哪一个又是离开了迷药的帮助?
当然,如果三少肯下苦功夫去追的话,那一个个女子三少也并非追不上手。不过让一个懒汉放着现成的烤肉不吃,要他自己去打猎,然后自己做了吃,这有可能吗?
乔伟听了之后,又问道:“那三少今夜为何不留在杜家过夜,反而在深更半夜回来了呢?从美人被窝里爬起来,小人自问可办不到。”
三少笑道:“那不是不方便吗?怎么说杜家也是武林大家,虽然三少我已经把晓妍给煮成熟饭了,可是毕竟还没有成亲,住在她那里,日后传出去对她的声名也不大好。”
“就算在那儿住上一夜,下人们知道了又何妨?哪个下人敢乱嚼舌头?”乔伟对此不以为然。
“伟哥,这你可就错了。”三少往嘴里扔着花生米,沉吟着道:“三少我虽然没心没肺,不可能被一个或几个女人束缚住,但是三少我的女人也是容不得别人去碰的。就算由本少爷亲自下手杀了,也决不能留给别人。晓妍之父,‘鬼斧神工’杜公甫是天平山庄之主,而这次针对本少爷的武林大会又在天平山庄召开,我不信杜公甫心里没什么鬼主意。江北有四大世家,分别是铁血铁家、天平杜家、北海赵家、连云周家。那杜家号称像天平一样绝对公正,可是我们逍遥山庄的人却早就打听出来,杜家暗地里与赵、周两家连成一气,想要扳倒我大舅的铁血啸天堡。哼,这次武林大会,表面上是要号召武林白道对付本少爷,可是那些暗地里的鬼蜮伎俩,又怎瞒得过本少爷?”
三少一路来到定州城,在路上听到不少江湖人的议论,自然知道自己目前的名声已经如日中天,不过都是些臭名……也知道了关于武林大会的事情。虽然没怎么放在心上,但三少凭前世看的那些武侠小说、武侠电影也判断出,每个武林大会背后都会有一连串的阴谋。
这就令三少不得不小心了,他三少爷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因为他的缘故而连累了秦家和铁家的话,那就实在太不划算了。
最让三少起疑心的,就是他二哥被打伤这件事。凭三少二哥的奔雷刀,江湖上能伤到他的人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
三少自然知道自己没有打伤二哥,那么这样一来,能够打伤老二那人自然绝不简单。
能伤了老二,再嫁祸于三少,还在江湖上掀起这么大的风波,操纵这件事情的人绝不简单。三少已经隐隐感到,大秦帝国的武林,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既然已经拖累到了自己的亲人,三少当然不能再逃避。
秦家三少前世虽然不是政治家、阴谋家,甚至没有到社会上真正历练过,但是学哲学的,都有一颗冷静且善于思考的大脑。而哲学事实上就是能够看透事物本质的一门学问,三少前世学的知识并没有因今生无用而被抛弃,利用领先于这个世界上千年的哲学思考方法,再加上三少前世读过的那些兵书、小说等等,三少现在的头脑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
情圣虽然懒,但事到临头开动起脑筋来,那洞察力则会变得相当可怕。
三少之所以处心积虑地接近杜晓妍,自然不是单单贪图杜晓妍的美貌,当然,杜家小姐的美貌也是占了一定份量的。
顿了顿,三少接着道:“晓妍已经对我情根深种,这是勿庸置疑的了。但是若她知道少爷我便是江湖中人贱人爱……呃,错了,现在是人人喊打的秦仁,少爷不敢肯定她会一如既往对少爷我这么好。到了我表露身份,与天平山庄正式冲突的时候,你说她会帮哪一边?”
~第七章 秦情禽擒~
第一节
乔伟想了想,道:“这个小人倒不敢妄自断言。不可依杜家小姐的性子,很有可能两不相帮。”
“本少爷也是这么想的。”三少点头赞同:“但是就算她两不相帮,可是若三少我杀了她的父母兄长,你说她还会两不相帮吗?”
“那就不一样了,可能她会跟三少你拼命。”
“是这个理。所以,少爷我现在虽然已经把她弄上了手,但是最后却是不能走到一走的。”三少有些嘘唏地道:“既然不能跟她走到一起,甚至有可能跟她决裂,最后亲手杀了她,三少我何必在她身上流连往返呢?还不如办完了事就马上提起裤子回来。”
乔伟默然,他没想到三少爷绕了那么大个圈子,分析了那么多的江湖形势,最后的用意竟然是为了解释为什么不在杜晓妍香闺里过夜。
“秦家人的思维方式……果然个个与众不同!”乔伟心中已经对三少佩服到了极点。当然,不仅仅是乔伟佩服,魔门长老乔齐天一样佩服得紧。
“这江湖啊……”三少又饮了一杯酒,无限感慨地道:“又将天翻地覆了……嘿嘿,天翻地覆又如何?且看我三少爷只手遮天,双掌擎天!伤我二哥之人,我必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三少嘴角浮出那抹动了杀机的冷笑,瞳仁中又出现那修罗炼狱,直看得乔伟暗自心惊。
“好,少爷果然好豪气!”乔伟拍了一记马屁。
“嘿嘿嘿……待平息了这场风波,本少爷必将名满天下,到时候……嘿嘿嘿嘿,天下那些仰慕英雄的美女还不是哭着喊着扑上来求本少爷采摘吗?”三少豪言过后,随即露出本来面目,乔伟在一旁听了当真哭笑不得。
“高,少爷的志向真是高!”马屁不得不拍……
※ ※ ※ ※
清晨,凌云山上薄雾笼罩,晨风习习,朝阳的光辉穿透那雾之后,便像患了阳痿一般懒洋洋地照射着风景如画的逍遥山庄。
秦家大少,星河剑圣秦风,现在正在山庄后院练剑。
但秦风现在所练的剑招却不属于任何一派的招式,甚至连他仗以成名的“星河剑法”都没使出来。
他脚下也不知踏着什么步法,看上去东倒西歪,落足点全无规律,而手中剑也是东劈一下,西刺一下,完全是凭兴之所致。
星河剑圣练剑时并未运起内力,所以现在他胡乱出剑之下,看上去倒像极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拿着把剑在砍柴杀猪一样。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甚至连一点剑锋破空声都没发出。
此时秦逍遥正提着个鸟笼,迈着方步,一派悠然自得地走到了后院。
当他看到秦风练剑的表现之后,不由皱了皱眉头,喝道:“阿风,你在做什么?有你这般练剑的吗?”
秦风闻言一怔,歪歪斜斜刺出的一剑马上收了回来,还剑归鞘之后走到秦逍遥身前,对他躬身行礼道:“孩儿拜见父亲,父亲今日看起来兴致好得很啊!”
秦逍遥冷哼一声:“兴致再好也被你这不成器的东西给破坏了!阿风,枉你号称星河剑圣,若是刚才使的那路剑法……嗯,如果那也算是剑法的话,被旁人瞧了去,恐怕你的名声便要丧尽了。”
秦风不以为然地一笑:“敢问父亲,何谓剑法?”
秦逍遥微微一怔,“你为何有此一问?难道你想另僻蹊径,再创一派剑法?”
秦风摇头,“孩儿只是想请教父亲,何谓真正的剑法?”
秦逍遥想了想,道:“剑法便是……”说到这里,秦逍遥忽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剑法,用剑之方法。世上流传不下千派剑法,每一派剑法都是经过千锤百炼之后,去芜存菁,完善之后所遗留下来的,最恰当的用剑方法。
可是哪一派的剑法能够称为“真正的剑法”?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练武的,大多自命不凡,在遇上对手之前,总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
而每个用剑的门派都认为自己在用剑的方法上独步天下,谁也不服谁,就算是天下第一剑客,恐怕也不能说自己的剑法就是真正的剑法。
秦风见父亲语塞,笑道:“父亲,其实孩儿对这真正的剑法也不甚了了,但是孩儿曾得老三指点。老三说,剑者,凶器也,再好的剑,也只不过是杀人的凶器而已。而剑法,也不过是杀人的技巧,而这技巧一途,又岂止一种?但是万般技巧,为的也只是杀人这一个目的。既然一招便能杀人,那还要那万般剑招作甚?”
秦逍遥天纵奇才,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失声道:“这话当真是小三说的?”
秦风点点头,道:“是的。父亲知孩儿一心求这剑道至境,可是至今为止,也不敢自夸摸到了剑道至境的门槛。但是经老三一番提醒,孩儿便觉茅塞顿开,在剑道上更进了一大步。”
“一招便能杀人?一招便能杀人?”秦逍遥喃喃自语了一阵,眼中突然精光暴射,大声道:“不成!一招杀人者,必先在绝对力量上超出其对手一大截。倘若是一个全无内力之人,和一个有着百年内力的高手对打,那百年高手一记劈空掌,便可隔着几丈震死那全无内力之人,就算让他学了致命的一招,又有何用?”
秦风道:“孩儿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当时并未请教老三。后来孩儿这些时日仔细思索,在凑巧目睹了一件事后,孩儿猛地悟通了这个道理。有很多时候,绝对力量并不一定能够左右战局。”
说着,秦风拔出斜月七星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纸。
“父亲认为,这剑与纸哪个更锋利?”
秦逍遥失笑道:“阿风,这还用问吗?天下之七神器这一的斜月七星剑无论如何都比这张纸锋利的。”
秦风又问:“那父亲能不能用这张纸切断一根树?”
秦逍遥傲然道:“为父内力到处,摘叶飞花也可伤人性命。这张薄纸在为父手中,也可变得比铁片更锋利。”
秦风笑道:“那是因为父亲内力深厚。可是天下并不是人人如父亲一般,一身内力足有两百多年的火候。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拿着斜月七星剑,要砍倒一颗树,仅凭蛮力便可办到。可是若要一个普通人,将这张薄纸砍入树中,那么能做到的恐怕万中无一。”
秦逍遥哂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百万人中,也没一人能够做到。”
秦风摇头道:“父亲错了。只要方法掌握得当,人人都能办到。”
秦逍遥大奇:“此话当真?”
秦风并不作答,走到后院一棵小树前,道:“父亲请看。”说着,捏住那纸片的一角,手腕轻轻一抖,将那纸片朝小树切出。悄无声息地,纸片切上小树之后,竟然铁片切豆腐一般没入大半。
“父亲可看清了吗?”秦风笑问。
秦逍遥大为震惊,他刚才看得一清二楚,秦风并没有使用丁点内力,完全是凭腕力将纸片切进去的。
秦逍遥大步走到树前,仔细地看了看那张已经嵌入树身大半的纸片,伸手捏住那纸片留在树外的一截,轻轻一拉,哧地一声,纸片应声而碎。
“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白纸。”秦风笑道:“孩儿也并未使用内力,但仍能做到这般地步。虽然孩儿的腕力远胜常人,但是腕力人人可以锻炼,而内力却全然不同,并不是人人都能练成的。纸弱亦能杀人,剑强也会折断,关键就在于那‘一招’的出招方法。”
“这……这又是为何?”不知不觉间,秦逍遥说话竟有些结巴起来。
秦风道:“纸片切击树干时的速度、角度等因素结合起来,找到树干上最脆弱的一点,纸片也可变得跟钢刀一样锋利。这是孩儿有一日偶尔目睹书房里一个下人,整理书籍之时,不小心便书页切开了手指,而那伤口却平整光滑,就像是用利刃割出的一般。孩儿自此才真正悟通了三弟的意思。”
秦逍遥凝神细想,眼中渐渐放出夺目光华,一条从未想象过的武学大道在他眼前渐渐敞开门径。
“任何人都有弱点,任何武功都有破绽,只要有招式,就有破绽!”秦风朗朗道:“只要找到那个破绽,以最正确的方法加以攻击,普通人也可以击败绝世高手!而那能击中破绽的一招,便是老三说的致命一招!”
秦风举一反三,在听了三少胡乱引用前世武侠小说中的论点之后,竟然自行悟通。一代天剑,就此开始初绽光芒!
秦逍遥全身一震,随即仰天长笑,声震云霄,缠绕在逍遥山庄上空的薄雾竟被他的笑声尽数驱散!
“我逍遥山庄,现在才算真正天下无敌了!”秦逍遥长啸一声,随手一掌劈出。轻飘飘地,看似毫无内力的一掌,劈在那小树之上,小树纹丝不动。
秦逍遥看也不看,转身就走,边走边道:“阿风,今日午后,你便下山去罢!江湖风波渐起,阿仁虽然天纵奇才,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你去助他一臂之力!这江湖,也是该换一批人了!”
秦风满脸恭敬之色,应了声是后,垂手而立,老老实实地望着秦逍遥的背影,目送秦逍遥离去。
待秦逍遥背影消失之后,秦风走到那小树前,轻轻一抚树干,整颗树竟像沙子堆成的一般瞬间解体,毫无突兀之感地化成满天的木丝。每一根最微小的木丝都顺着本身的纹理,从树身中完美地分离开来,在空中起舞。
风乍起,那漫天的木丝随风消散地干干净净。
秦风望着飞散的,或雪白或灰黑或墨绿的木丝,喃喃自语:“只手遮天……我秦家,也该真正地在江湖中只手遮天了!”
第二节
定州城是个商业大城,从早集开始,一直到晚子时之前,都是热闹无比。
在定州城逛街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可以,每个店铺都会一直经营到子时之前,不必担心买不到东西。
只是在定州城逛街,要时刻谨记尽量不要往人多的地方挤,否则很有可能挤出人群之后,身上值钱的物事给搜掠一空。
定州城的贼是天底下手最快的贼,曾有个富商看到一群人在看热闹,便挤进人群去观看了一番,等到人群散时,那富商全身的东西都给扒了个精光,连藏着银票的内裤都给扒了,全身上下只剩下最外面的一件长袍,而那富商却丝毫没有察觉。
现在秦仁正在和杜晓妍逛街,乔伟、屠洪等九个仆役、高手跟在他们身后。
杜晓妍挽着三少的胳膊,头轻靠在三少的肩上,扮大家淑女,轻移莲步。
三少面带微笑,一手持折扇,走三步,摇两下,扮风流书生。
乔伟手里提着几包买来的东西,边走边东张西望,屠洪等人空着两手警惕地四下打量着,时刻提防靠近三少和杜晓妍的行人。
黎叔就是在这个时候盯上三少和杜晓妍的,他坐在一间酒楼的二楼,手里端着一杯酒,朝着临街窗口下正在卖菜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打了个手势。
那少女长相平平无奇,面容看上去非常呆板,头发也相当篷乱,发间甚至还有很多皮屑。
但是她的眼睛却很好看,亮晶晶的一对眼珠子,透着精灵古怪的感觉。
在看到黎叔的手势之后,她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用一个来买菜的客人的身子挡住自己,朝着坐在街边的一个小乞丐打了下手势。
小乞丐看到少女的手势后,眼睛望向了一旁,手上黑不溜秋的竹竿在地上轻轻敲了几下。
当那小乞丐敲了竹竿之后,一群大约四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非常神奇地从四面八方的小巷中涌了出来,咋咋呼呼地朝着三少和杜晓妍涌去,手里的破碗不由分说伸向了三少和杜晓妍,大叫着:“公子小姐行行好吧,我快要饿死啦!”
眼见这奇异的一幕,屠洪本能地觉得有问题,马上使个眼色,天平山庄的高手们马上飞快地围到了杜晓妍和三少身旁,准备替他们排开那群小乞丐。
屠洪不敢保证,这群小乞丐中没有超一流的杀手。有很多杀手都很喜欢扮作乞丐,在讨钱的时候出手刺杀。
尽管怀疑眼前这情形有问题,但是屠洪他们还是不忍心将小乞丐们一顿暴打之后扔开,所以尽管挡在了三少和杜晓妍面前,他们还是从怀中掏出了大把铜板,准备用这些铜板打发这群乞丐走路。
幸运的是,这群小乞丐中没有一个杀手,而且这群乞丐也非常配合地服从了屠洪等人的安排,从屠洪等八个高手身旁呼啦啦地涌过,接过了屠洪他们手中递过的铜板。
当然,由于乞丐们人数众多,在拿屠洪等人手中铜板的时候,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哄抢,平均五六个乞丐围一个高手,一顿乱挤之后又作鸟兽散。
眼睁睁看着小乞丐们散开,屠洪等人有些奇怪,但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三少和杜晓妍笑看着屠洪等人,见他们不明所以,三少拍了拍屠洪的肩膀,微笑道:“屠头领,你还是把这些兄弟带回去穿几件衣服吧。”
屠洪等人闻言一惊,忽觉身上凉嗖嗖地,低头一看,却见身上的衣服已经差不多给扒了个精光,只留下一条内裤。
八个精赤着身子,全身上下只穿着各种颜色内裤的高手大刺刺地站在大道中央,周围围观的群众早已笑成一片。
屠洪顿时恼羞成怒,大叫道:“妈的,那群小乞丐,下手竟如此狠毒!大爷我抓到他们,定要将他们扒皮抽筋!”
发了狠话之后四下一看,哪还有半个乞丐的影子?那群小乞丐也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便连那坐在街边敲竹竿的小乞丐也不见了踪影。
屠洪等人心中也是一阵后怕,那些小乞丐手法如此神速,扒光了他们衣服之后,竟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要是他们中真有存心行刺的杀手,以那么快的手法往要害上扎匕首的话,屠洪刀枪不入自是不惧,可是其他的七个高手就难免在劫难逃了!
杜晓妍忍着笑,说:“屠叔叔,你要怎么对付那些贼子,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还是先回去吧,这站在大街上的,让街坊们看了笑话。”
屠洪等人顿时老脸通红,对三少和杜晓妍告罪之后,飞也似地朝着杜宅方向跑去,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乔伟倒是没遭殃,事实上,刚才那群小乞丐在扒光屠洪等人之后,也想顺手把乔伟给拾掇了的,但是无论他们怎样努力,即使靠近了乔伟的身子,也没办法把手伸到乔伟身上去。一股怪异的气流从乔伟身上涌出,在他们的手刚伸出时,便把他们的手弹开了。
那群小乞丐倒也知趣,知道乔伟不好对付,便非常爽快地跑了。
开玩笑,乔伟身上带着三少赏的好几万两银子,还有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儿,怎么可能让那群小贼把手伸到自己身上?
“定州城的贼,果然名不虚传。”三少摇着扇子叹道。那些小贼手法极快,即使是屠洪等真正的高手,在给小贼们围住了之后,只要稍有身体上的接触,也难免被扒光。“只不过,有几个小贼的手法,倒是很有些高手的感觉。”
这时,酒楼中的黎叔身旁多了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少年,他对着黎叔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黎叔,这次小的们收获颇丰,总计弄到了一千二百两的银票,一百二十七两散碎银子,五百多个大钱。还有五块玉佩、六个鼻烟壶,暂时不知道价值,要等估价后才能做出判断。”
黎叔点了点头,说:“嗯,不错。但也可惜,几个下人身上都有这么多钱,那他们的主子身上的钱可能更多了。唉,现在那对少男少女已经有了防备,再想下手就难了。”
眼角余光斜瞟了乔伟一眼,道:“小的们怎么不对那下人出手?”
那青衫少年道:“小的们试了,可是说来奇怪,无论小的们怎样努力,小猪儿几个甚至都使出了‘千幻影手’,都没办法把手伸到那下人身上。徒儿猜想,那下人很可能是个非常厉害的高手。”
“什么?用‘千幻影手’都没办法把手伸到一个下人的身上?”黎叔吃了一惊,再次向乔伟望去,却见街上的乔伟正抬着头,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黎叔心脏一阵狂跳,忙移开目光,望向一旁,却见那对少男少女也正笑看着他。
“不好,叫他们发现了!”黎叔低骂一声,准备给楼下那卖菜的少女使眼色,却见那少男跨前一步,正好挡住了那卖菜少女。黎叔现在真的有点吃惊了:“郓哥儿,马上想办法让小叶离开。该死的,他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那青衫少年点了点头,一溜小跑地向着楼下跑去。黎叔强作镇定,刚想起身离开,却又死心不息地朝着乔伟那边望了一眼,却见乔伟嘴皮子微微动了几下,黎叔马上脸色大变。
乔伟用唇语说的是:“黎古定,一别经年,还记得我乔某人否?”
而被唤作郓哥儿的青衫少年刚跑到楼下,站在酒楼门口准备向那卖菜少女打手势时,却发现那笑得异常淫贱的公子哥儿正摇着折扇,笑嘻嘻地望着自己,而那挽着公子哥儿的小姐,则望了自己一眼之后,又将目光瞟向了那卖菜的少女。
其实在黎叔向卖菜少女打眼色的时候,三少便发现了其中的古怪。当然,那也只是在不经意间发现的。
以三少的德行,走路的时候怎么可能目不斜视?自然是要东张西望地看看街上有没有美女经过,大街两旁的酒楼自然也是要看一看的,正好瞟到黎叔坐的那酒楼二楼的窗口,看到了黎叔那怪异的眼色。
三少当时并未留意,只不过顺着黎叔的目光看到了卖菜的少女,然后又看到了卖菜少女对面街边的小乞丐,那小乞丐敲竹竿的动作自然瞒不了三少,大群小乞丐的出现当然会让三少联想到这其中的古怪。
而乔伟发现这些古怪则再正常不过,凭他魔门长老乔齐天的本事,若是连这点小伎俩都发现不了,那他则真是白混了几十年。
三少朝着郓哥儿眨了眨眼,道:“伟哥,抓贼。”
乔伟应了声是,背着三少朝着楼上的黎叔挤眉弄眼了一番,大步朝酒楼门前的郓哥儿走去。
而三少则和杜晓妍一起走向了那卖菜少女。
卖菜少女眼见三少走来,不慌不忙地笑道:“公子,可是想买些小菜?您看这小葱,全是今天早上刚从园子里摘下来的,水灵地很。还有这小白菜……”
“买菜是下人做的事。”三少打断了少女的话,摇着折扇盯着少女的眼睛,笑眯眯地道:“姑娘,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多半很不舒服吧?你是要本少爷代劳替你取下面具呢?还是你自己来?”
第三节
乔伟缓步踱到酒楼门口的郓哥儿面前,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伟哥目光中似蕴含着无穷的魔力,看了郓哥儿一眼之后,郓哥儿顿时变得如同木雕一般,满脸呆滞,双眼无神。
“随我上去。”伟哥对郓哥儿轻声吩咐了一句,举步朝着酒楼楼梯处走去。
郓哥儿如失魂落魄一般,呆呆地跟在伟哥身后。
当乔伟上到二楼时,坐在窗前的黎叔面前的桌上已经多摆了一副碗筷,酒杯也多了一只,几盘小菜正腾腾地冒着热气,一眼便可看出是新上的。
整个二楼只有黎叔这一桌,别的桌子上都是空的,没有一个食客,看样子黎叔已经清了场。
黎叔神情古怪地看着乔伟,嘴唇动了动,低声道:“你……竟还没死?”
乔伟呵呵一笑,走到酒桌前,坐到黎叔对面。那郓哥儿浑浑噩噩地跟着乔伟,站在他身后。
乔伟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一饮而尽,又取筷夹了一条粉蒸里脊,嚼了几口,赞道:“不错,老黎你还是如此会享受生活,这酒菜虽然简单,却别有韵味,比起我这些年来啃的馒头,喝的烧酒要好得多了。”
黎叔看了乔伟身后的郓哥儿一眼,叹口气道:“老乔,他是我的徒弟,虽然我只教了他皮毛功夫,可是这些年来对我也甚是恭敬,你不可伤了他。”
乔伟笑道:“放心,我只是用‘慑魂魔眼’暂时制住了他,对他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倒是你说的,只教了些皮毛功夫实在可笑。‘幻魔手’也算是皮毛功夫?那我的‘岁月不饶人’岂不只是卖艺的把式了吗?”
“‘岁月不饶人’,嘿,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黎叔感慨道:“除了你乔齐天,谁能抵抗岁月的魔力?你看,你现在还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而我老黎,现在已经是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了。咱俩站到一起,谁会相信你跟我是一辈人?更没想到的是,你小子竟然能减肥成功,由四百五十斤的正方体型减成现在这个样子,面目全非呀……这还真是苍天无眼!”
乔伟呵呵一笑,又倒了杯酒,举杯道:“为我哥俩重逢,干这一杯!”
黎叔举杯,与乔伟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已经有十年了吧?”乔伟呵呵笑着,眼中满是沧桑:“你我兄弟退出魔门各奔东西,转眼间已过了十年啊……”
黎叔叹道:“是啊,整整十年了。想当年,魔门‘四大魔头’纵横天下,叱咤风云,该是何等的快意?嘿,一夜间风云变幻,魔门大变样了,如今的魔门已经不是当年的魔门了!”
没人想得到,黎叔竟同乔伟一样,也是魔门中人。而且还是当年魔门中最负盛名的“四大魔头”之一!
昔日魔门有左右二长老,天地两魔使,合称“四大魔头”。
当年四大魔头横行天下,各有一身神鬼莫测的绝世魔功。四人联手号称真正的天下无敌,江湖白道被四人打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无数白道人士死在四大魔头手下,魔教声威一时无两。
甚至大秦王朝都被“四大魔头”震惊,屡次派高手剿杀,却无一次成功,反倒折了无数大内高手以及招揽的江湖高手。
四大魔头在魔门中权势遮天,魔门门主——也就是外人口中的魔教教主都被他们完全架空,魔门完全在处于四大魔头掌控之下。
但是十年前“四大魔头”突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魔教也因一场变故变得实力大衰,势力一减再减,这才有了各白道势力的相继崛起。
直到近年,新一代的魔教教主,号称魔教第一高手的西门无敌重整魔教,卷土重来,魔教的威势这才有了点起色。
“老梁和老齐也是死得冤哪,谁能想得到,名震天下的‘天魔流星’和‘地魔无情’竟会死在自己人手上?‘四大魔头’已是过眼云烟,我已抛弃了‘岁月不饶人’的名头,想必你现在也不叫‘幻魔真君’了吧?”两杯酒下肚,乔伟竟似有了些醉意,眼神已迷离。
“嘿,我老黎现在的名号叫‘千王之王’,是燕省一带最大的千门和盗门的门主。”黎叔面有得色:“即使退出魔门,隐藏武功,我老黎一样可以凭一身本事闯出名头。老乔你呢?现在又在干什么?”
乔伟道:“十年来我什么都做过,行骗天下,走遍江湖。跑堂、拉皮条、擦皮鞋、洗车、卖菜、卖早点、打渔、赶车,什么都做遍了,现在在给我家少爷做心腹仆人。”
黎叔大惊:“不会吧?你老乔居然屈尊给别人做仆役?你是怎么想的?也不怕辱没了你的名头!”
乔伟哂然一笑:“狗屁名头,老子连擦皮鞋都干过,当仆人又算啥?我不做魔头很多年了,更何况,你可知我现在跟的主人是谁?”
黎叔道:“莫非就是下面那对少男少女?”
乔伟道:“是那少年,那女的算什么?不过是我家少爷的猎物而已。”
“那少年何德何能,凭什么让你做他的仆人?老乔,我要去杀了他,不要阻止我!”黎叔说着,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作势欲走。
乔伟一动不动:“好,你去,不过我警告你,他的父亲名叫秦逍遥。”
黎叔马上停了下来,“秦逍遥?可是二十多年前,以十几岁的年纪就跟你打了个平手,当年绰号血手修罗,如今改称遮天手的秦逍遥?”
乔伟点头:“不错,正是那秦逍遥。二十多年前,秦逍遥还只是一个出道不久的少年,而我已是魔门长老,那个时候他都能跟我打个平手,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嘿,估计你我二人联手才能勉强胜他了。”
黎叔道:“这样算起来,你入秦家门下倒也不算辱没你。但以你身份武功,至少也能当个首席客卿,为何要做秦逍遥儿子的仆人?”
乔伟神情肃穆地道:“因为此子有一双屠戮天下的‘修罗魔瞳’!”
黎叔满脸震惊之色:“‘修罗魔瞳’?传说中神挡杀神,佛挡诛佛,魔挡降魔,鬼哭神嚎,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霸杀天下的‘修罗魔瞳’?天哪,不会是真的吧?”
乔伟哂道:“妈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这么一惊一乍,用得着说这么多四字形容词吗?修罗魔瞳千年难遇,更难得的是,此子性情随意,无视伦理道德,下流无耻,淫贱之极,与我性情甚是投契,对下人丝毫不摆架子,甚至有问题也虚心向我请教……是个难得的明主。我观此子将来必不是池中之物!虽然他现在没什么雄心壮志,可是江湖风起云涌,已经有人在开始步步紧逼,如果不出意外,此子一旦被激发修罗魔性,必将成为天底下最可怕的人物。”
“老乔你很少出言赞颂某人,听你这么一说,那小子当真会是了不起的人物。”黎叔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不是早已雄心尽丧了吗?为何还要跟着那小子?”
乔伟摇头道:“我本来的确是想在江湖中浪荡一世,了此残生的。但是既然遇上了我家少爷,我当然要改变主意了。当年,四大魔头可是四个人哪!”
“是啊,可惜老梁和老齐死了,四大魔头只余你我二人。”
“他们死得冤哪!但是你我二人却无力报复。嘿……”
“不错,不但无力报复,还得隐姓埋名,隐藏武功,才能保自己周全。”
“但是现在……”
乔伟和黎叔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奸笑起来。
“魔门的人已经认出了我,我再想隐姓埋名也是不可能的了。”乔伟阴笑道:“你这家伙也别想逍遥,既然我认出了你,非把你拖下水不可。”
黎叔愁眉苦脸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叫我今天自己不长眼,让小的们对你们下手呢?唉,只有认了。”
乔伟又道:“老黎,你把‘幻魔手’传出去,不怕暴露身份?”
“老乔啊,你别以我真的把‘幻魔手’传出去了,事实上,我教他们的,只是‘幻魔手’的入门功夫‘千幻影手’,而且还改动了不少。除了你,这世上还有多少人能认出来?”
两大魔头又相视阴笑起来。
※ ※ ※ ※
“咦,她脸上戴有人皮面具?”杜晓妍奇道,仔细看了看卖菜少女,却没看出什么破绽。
三少道:“岂止有人皮面具?头发都是戴的假发,还故意改变了声音。晓妍你看,她脖子上的肤色与脸上的肤色明显不同,眨眼时眼角没有任何纹理,而且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点表情的变化都没有,笑都笑得那么死板,不是戴了面具才怪。至于假发,嘿,我想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像她这样,把头发弄得这么乱,还有这么多头皮屑的。毕竟女人都是爱美的嘛,再穷的女子都会注意常洗头发的。既然脸都是假的了,头发、声音也是假的就不奇怪了。”
杜晓妍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地道:“哦,原来是这样。嗯,没错,做贼的一般都不会用真面目示人的,她肯定是易容过了的。”
三少笑道:“好了姑娘,你还是自己取下面具吧!让少爷我看一看,你的长相,究竟值不值得少爷我放你一马!”
杜晓妍闻言嗔道:“李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少忙陪笑道:“开个玩笑,嘿嘿,开个玩笑而已,你别生气……”
那卖菜少女则在听三少这番话后,腻声道:“公子,你好坏~~~不过也好聪明哦~~~竟然看得出人家是戴了面具的~~~不过人家真的长得很漂亮哦,人家让公子你看人家的真面目,公子就不要为难人家了好吗?”
三少含糊地道:“唔,唔,没问题……”两只眼睛色迷迷地打量着卖菜少女。
杜晓妍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不由伸手取下了缠在腰上的红色软鞭,准备动手教训人了。
少女精灵古怪的眼中闪动着嘲笑的光芒,素手伸到脸旁,做势要撕脸上面具,突然猛地一挥手,喝道:“千幻灵冰!”
素手之上突然洒出一片闪动着晶莹光彩,仿佛细小冰片一般的东西,发出尖利的破空声,劈头盖脸地打向三少和杜晓妍。
第四节
三少身穿“不坏金丝甲”兼百毒不侵,所以无惧任何微型暗器。
而看这卖菜少女的年纪也远远达不到摘叶飞花,立伤人命的境界,所以那些细如冰片的暗器对三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杜晓妍不同,她没有三少那样的顶级装备,也没有三少那种可随时御风而去的轻功。
而三少和杜晓妍与那卖菜少女的距离仅有三步,三步的距离,就算白痴也可以把暗器扔到一个毫无防备的人身上。
杜晓妍在卖菜少女扔暗器的那一刹慌了,她虽然勉强算个高手,但毕竟从小到大没怎么打过架,对敌经验几乎等于零,面对这么多的暗器,她唯一能做的,可能只有哭了。
但是杜晓妍忍住了眼泪,生死一发之间,她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她把自己的性命全都赌到了三少身上。
如果她知道她的男人真名叫秦仁的话,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有这份信任。
还好暂时转职为情圣的三少超常发挥了情圣怜香惜玉的本色,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拉住杜晓妍,将她拉到了身后,与此同时展开折扇护住了自己的脸。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当三少拉开杜晓妍后,那漫天的冰雨就打到了。
打向杜晓妍的自然全部落空,而打向三少的却打了个结实。
只听一阵雨打芭蕉般的暴响响过,那漫天的冰雨打到三少身上后全都弹了回来,打向三少脸的,也是被那折扇给挡了下来。
但是三少拿折扇那只手的手腕却没有任何防御,有两片冰片打中了三少的手腕,嵌进去足有一半,细小的血丝顺着冰片慢慢渗了出来。
“暗器无毒,”三少慢慢地将折扇放下,刚才那挂着贼兮兮淫笑的脸已经变得冰冷无比,“但比带毒的暗器更狠。如果不是本少爷有一身百年功力护体,这只手腕怕是已经给你废了!若不是本少爷既有神功护体,又身着宝甲的话,现在恐怕已经给你剁成了碎片!”
杜晓妍在三少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替她挡住了漫天暗器的那一刻心里就像沾了蜜糖似的甜蜜无比,但听到三少那冰冷得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之后,她的一颗心顿时慌乱起来。
杜晓妍转到三少身前,抓起他那只受伤的手腕一看,两片锋利的冰片正在阳光下闪着血色的红光。
再看三少身上,那罩在外面的宝石蓝长袍已经满是破洞,看来那冰片着实锋利。
杜晓妍不敢擅自启出暗器,她的脸已经气得铁青,一挥手扬起了那根红色长鞭,就准备朝那卖菜少女打去。
但是三少拦住了她。
杜晓妍不解地看着三少,眼中已经盈满泪水。
三少冷笑,“本少爷虽然向来怜香惜玉,但并不代表可以允许女人骑到本少爷头上来!你这个女人,心肠歹毒,出手狠辣,如果不少爷有一身本事,换作别人怕是早就死了。当街杀人……哼哼,你胆子大得很嘛!”
此时那卖菜少女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她从没见过有人能在那么多的“千幻灵冰”攻击下生存下来的,更没有见过有谁能用肉身挡住暗器,令暗器无法透骨而入。
而当她看到三少此时的眼神之后,更是连逃跑都忘了,身子不住地颤抖着,那双古灵精怪的眸子中滚动着点点珠泪,眼看便要夺眶而出。
她看到的,自然是三少怒极之后,自然而然显出的“修罗魔瞳”。
修罗魔瞳一出,任何被魔瞳直接注视的人都会丧失勇气,丧失斗志,甚至完全绝望。
这卖菜少女为在大秦帝国十大匪市之一的定州城求生,杀过的人、见过的事自然不少,可是她何曾见过这么恐怕的一双眼睛?
那根本就不该是人所能拥有的!
三少掌心向地,掌背朝天,缓缓举起了手掌,嘴角挂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四周的空气在三少举掌的同时变得狂乱起来,分作七股疯狂地涌动,向着三少的掌心汇聚而去,七股微型的旋风在三少身边生成,旋转着,呼啸着,将三少包裹在中央。
三少身上破烂的袍子在风中狂卷,他那头长发被风卷得倒竖而起。
旋风的范围渐渐扩大,将杜晓妍和那卖菜少女也卷了进去,但是杜晓妍却没受到任何影响,而那卖菜少女已经在风中左摇右晃,险些站立不稳了。
哗啦啦一阵乱响,少女脚边的菜摊给绞了个粉碎,绿色的蔬菜洒了满地。
那股风柱已有三丈来高,周围路过的行人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全都停下了脚步,惊叹不已地围观起来。
三少的手已经高举过头顶,他整个就像是那风中的魔神,头发倒竖乱舞,破袍迎风猎猎。
“杀气腾腾,旁若无人。放眼天下,只我一人。”三少的声音就像从九幽炼狱中飘出来的魔音,一字字地刺痛着卖菜少女的耳膜,就连本来不在三少攻击之列的杜晓妍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既惊惧又欣喜地看着三少,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三少以往都没显露过真正的实力。
李郎有如此本领,必然讨父亲喜欢,看来这门亲事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李郎杀气如此浓烈,就连天平山庄中杀人最多的“毒手龙王”都没有李郎这般冰冷暴戾的杀气,李郎该不会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吧?
不会的,李郎如此温文尔雅,知书达礼,怎么会是杀人魔头?
他只是不过愤怒这少女动辙出手杀人,又险些伤了我,他是替天行道,为我出气。
嗯,一定是这样的。
杜晓妍自以为是地想着,她又怎会知道,三少杀心大动,其实因为他自己受伤呢?
三少自遮天手大成之后,还从未受过任何伤害,哪一次不是随手就打发了想对付他的人?可现在却伤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怎能不令三少愤怒?
屠戮天下的“修罗魔瞳”拥有者,与生俱来就有霸杀之气。
霸杀者,天大地大我最大,八荒六合唯我独尊,顺我者生,犯我者亡。
再加上三少习练的是“遮天手”,顾名思义,练遮天手有成的人即使再仁慈宽厚,也难免会沾染上唯有一手遮天之人才会有的霸道和蛮横。
秦逍遥少年时杀人无数,一身杀孽鬼哭神惊,为消弥这杀孽才在逍遥山庄静养二十多年,不出逍遥山庄一步,不理江湖是非,有事只让下人去解决,这才令江湖中人认为秦逍遥老矣,一些无知之辈才动了心思挑衅逍遥山庄的权威。
如果秦逍遥这些年仍在江湖走动的话,恐怕就算是魔门,也要退避三舍,更别提设计扳倒逍遥山庄的领袖地位了。
而现在,三少几乎完全继承了秦逍遥“遮天手”的气质,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变得蛮横霸道。而他的“修罗魔瞳”则是连秦逍遥都没有的,如果三少的凶性被激发,绝对会比秦逍遥少年时更杀气腾腾。
所幸三少胸无大志,只想搞搞女人,下下迷药,在别人没有惹他之前,他绝不会主动招惹别人,而在别人对他下杀手之前,他也是绝不会动手杀人。否则的话,天下早已大乱了,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那是不可避免的。
当然,跟三少抢生意的采花贼除外,那是一定要杀的,同行之间恶性竞争是难免的。
现在,卖菜少女突施杀手已经将三少的凶性完全激发,三少不管面前的少女是否会是一个绝色美人,也已下定决心打了再说。
注意,是打而不是杀。
三少现在造出这么强的声势,其实恐吓成份居多,对三少来说,要他杀女人,无论是美女还是丑女,他都是不大乐意的。
他要先给这少女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本少爷是不好欺负的!
敢对本少爷下手,本少爷就先废你武功,海扁你一顿,再把你脱得精光扔上床绑住手脚随意蹂躏!
这,才是三少现在心里的真实想法!
“伟哥说的对,女人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三少心里愤愤地想着,脸上的表情无比冰冷,那只几可遮天的手缓缓地朝少女压下。
少女已经无力躲避。
就算她有力气,她也生不起丝毫躲避的念头。
掌心中的漩涡吸走了她所有的斗志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力量,那只在幻觉中将天幕遮盖的手掌已经完全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那强凌天下,仿佛能击溃一切的掌势令她无力抗拒,只能引颈就戮。
眼看三少的手掌就要罩上少女的头顶,一只如梦似幻晶莹如玉的手掌从虚空中突如其来地穿破三少身旁的风网,奇快绝伦地迎上了三少的遮天手。
两掌接实,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是两团绵花碰在了一起。
所有的掌力都在悄无声息之中消弥于无形,三少身旁的旋风陡然停止,遮天的掌幕消失一空。
那只漆黑的手掌悄然退了回去,退回的过程中那只晶莹如玉的手迅速地变色枯干,变成一只皮肤布满皱纹,满是老茧和枯黄手掌。
三少愕然,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有人毫发无伤地接下了他的遮天手!
~第一章 魔瞳传说 第一节~
酒楼二楼的包厢里,三少大刺刺地坐在主位上,斜着眼睛盯着黎叔。
黎叔面含微笑地看着三少,那卖菜少女站在黎叔身后,满脸畏惧地瑟缩着身子偷偷打量着三少。
郓哥儿也站在黎叔身后,他其实就是那敲竹竿的小乞丐,不过是得手后就露出了原形。
杜晓妍和乔伟一左一右坐在三少身旁,杜晓妍现在一颗心全系在三少身上,对别人根本就不屑一顾,香手托腮,只是痴痴地看着三少。
乔伟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瞅一眼三少,又瞅一眼黎叔,不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请教?”三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刚才坐在他对面的那糟老头子接了他一记遮天手后,二话没说拉着那卖菜少女就走。三少虽然很想一巴掌拍死他,但是乔伟却拦住了三少,不做任何解释拉着三少就跟着那糟老头上了酒楼二楼。
从在包厢中坐定,直到酒菜上满,几个人都一句话没说,就这么一直对视着。
现在三少终于沉不住气了,跟黎叔比起来,三少尽管有两世人生经验,但还是太嫩了。
黎叔微微一笑,道:“小姓胡,名黎,道上的人给面子,叫一声黎叔。”
三少冷笑:“胡黎这个名字恐怕是假的吧?本少爷还从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哪个叫胡黎的人会你那手掌法,嘿嘿,接得住本少爷一记‘遮天手’的,这江湖上已经没多少人了。”
黎叔还没说话,三少旁的杜晓妍陡然全身一震,本来充满痴迷的目光变得无比震惊,她花容失色,指着三少惊道:“你用的是‘遮天手’?那你岂不是……岂不是……”
三少转过头,一脸平静,极尽温柔,无比诚恳地看着杜晓妍,“不错,我的真实身份就是秦家三少秦仁。晓妍,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可是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不隐藏身份,你会接受我吗?我这么做,全都是因为爱你。我太爱你了,所以不得不欺骗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记住我们之间的爱,记住,我对你的爱。”
最后那句话,似是用尽了三少所有的力量,说出那句话之后,他两手无力地撑到桌子上,黯然摇头。
杜晓妍脸色惨淡,两行珠泪蕴酿了一阵终于夺眶而出。
她站起身,一边后退一边摇头,喃喃地道:“你骗我……你骗我……你是秦仁……你是江湖中人人欲得而诛之的大淫魔……你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现在又来祸害我……我不会原谅你的,绝不……”
猛地退出包厢,掩面而走,珠泪滚滚洒下,落了一地。
三少望着杜晓妍的背影叫了一声:“晓妍,我真的爱你!无论我是什么人,无论江湖上的谣言怎么败坏我的名誉,我秦仁清者自清,我对你的爱苍天作证,可昭日月!”
杜晓妍的身形顿了一顿,最后终于没有回头,一声压抑的低泣过后,少女自二楼窗口一跃而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少愣愣地望着杜晓妍消失的方向,满脸的悲痛欲绝。
包厢中一片沉默,黎叔、郓哥儿、卖菜少女全都一脸惊愕地看着三少,仿佛不相信他这样一个人会有如此真情流露的时候。
乔伟暗笑一声,道:“三少,她已经走远了。”
“唔,我知道,”三少淡淡地道,“但是我怕她会派手下人来查看我的反应,还得稍稍再装一阵子。”
黎叔、郓哥儿、卖菜少女顿时作晕倒状,听到三少的真心话之后,这三个人全都在心里鄙视三少的无耻。
“好了,没问题了,应该不会有人折返了。”三少的表情陡然一变,变得轻松自如,仿佛甩下了一个大担子似的。
“三少爷,您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泄露了出去,那咱好像得赶紧跑路了。”乔伟有些担忧地道:“要是杜晓妍回去叫人来抓您怎么办?定州城离天平山庄近得很,现在参加武林大会的各派高手差不多都集中到了天平山庄,说不定也有来定州城闲逛的,万一他们……”
三少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本少爷目前不正转职情圣吗?少爷我要赌一赌,赌杜晓妍是不是真的爱我。如果她请人来抓本少爷,那本少爷自然是转职失败。如果她不请人,就证明她真的爱上了本少爷,本少爷这情圣也就做得成功了,哇哈哈哈……”
三少说着,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背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举起一个举杯,满脸的轻松写意,神情飞扬跳脱,但目光稍显阴沉:“咱们接着说吧,黎叔是吧,本少爷可不管你有什么来头,从来都没人敢在本少爷手下救人,你算是开了一个先例。现在本少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如果不想倒大霉的话,就想个法子让本少爷消消气儿吧!”
黎叔干笑两声,道:“纹银百万两,黄金二十万两,明珠两斛,各色宝石两盒,如何?”
三少“切”了一声,道:“金银再多,买来有用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本少爷家里的财富足够少爷我挥霍了,要你的钱又有什么用?”
黎叔挑出了大拇指:“三少果然性情洒脱,视钱财如粪土,黎某佩服!那美女一名,外加燕省最大的千门盗门一个,超级护卫一名,三少觉得怎么样?”
三少闻言轻佻地一笑:“美女么?那敢情好。帮派、护卫什么的三少我用不着,凭本少爷的武功,还需要什么护卫?美女在哪里?拿出来让本少爷看一看,要是合我的意,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要是你敢糊弄本少爷,哼哼……”
黎叔正色道:“三少此言差矣!黎某知三少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可是三少知否,天下能人无数,隐迹于山林草莽之中的高人更是多不胜数。更别提被官家大佬网罗,没在江湖中闯荡的高手了。虽然现今江湖中有名的也就那么几人,但是许多寂寂无名者,也不是好相与的。三少,黎某刚才那一掌三少也见过了,不知道三少对黎某那一掌作何评价?”
三少点了点头,“我这人挺坦白,你刚才那一掌,论功力、论经验、论技巧都在本少爷之上。如果是与本少爷实力相当的,你我对上一掌,恐怕爆发的掌劲足以把我们周围所有人都震成肉酱。但是你却能于无声无息中消掉我的掌劲,自身毫发无伤,就冲这一点,你的本事比我强。”
黎叔由衷地赞叹道:“不骄不躁,自信而不自负,三少果然是人中龙凤!坦白说吧,能挡得住黎某和老乔联手的,普天之下只有五人。其一,当今圣上,号称千古一帝,转征南北一统天下的大秦始皇帝赢圣君,第二,魔门第一高手,魔教教主西门无敌,第三,令父遮天手秦逍遥,第四,令舅化铁手铁空山。至于那第五人……”说到这里,黎叔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恐惧:“那第五人……却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真实身份。但是那第五人,绝对是五个人中间最可怕的一个,前四人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三少哂然一笑:“荒谬,当今圣上就算了,毕竟数十年前一统天下的威名举世皆知,但圣上已经有三十多年没跟人动过手了,谁也不知道圣上的功力还剩下几成。但我老爹和老舅并称南秦北铁,是大秦帝国江湖白道最强的两大高手。据我所知,我老爹和老舅出道以来未逢一败,再厉害的高手在他俩手下也走不过十招,你现在说有人比他们还厉害,这有可能吗?咦,对了,你说老乔,难道是……”
三少说着,满脸惊疑地看了乔伟一眼。
乔伟微微一笑,这笑容却不是以往那谄媚的小人之笑,“三少,对不起,小人一直以来都没以真实身份相告,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现在江湖风起云涌,一场腥风血雨近在眼前,小人不想三少受奸人所害,加之又遇上了老黎,所以小人决定不再隐瞒身份。”
乔伟说到这里,看了黎叔身后的郓哥儿和卖菜少女一眼,道:“老黎,这两个小辈……”
黎叔道:“老乔放心,他们两个是自己人。这是小叶,随我姓黎,是我义女。而郓哥儿也是我的记名徒弟,对我甚是忠心,有些事情现在也是该让他们知道了。”
~第一章 魔瞳传说 第二节~
乔伟点了点头,声音突然一变,变得苍老悲凉,而眼神也变了,变得无比凌厉,精光四射。
“三少爷,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当年魔门纵横天下,从无敌手的‘四大魔头’?”乔伟问道。
三少笑容一敛,正色道:“‘四大魔头’,天魔流星梁韩伟,地魔无情齐大圣,岁月不饶人乔齐天,幻魔真君黎古定。这四人是魔教有史以来最强的护法和魔使,当年江湖白道被他们逼得龟缩不出,魔教势力遍及天下,无人能敌。
“我父秦逍遥少年时曾与岁月不饶人乔齐天乔前辈对战三百回合,打了个平手。但据我父亲说,那一战乔老前辈存心相让,一直未曾使出其赖以成名的绝世魔功‘岁月不饶人’。所以我父亲对乔老前辈非常佩服,常言道虽然正魔不相容,但魔门中也有了不起的英雄好汉,正道中也有人人切齿的无耻小人。嘿嘿,本少爷自然就是那正道中人人切齿的无耻小人了。
“但是十年前四大魔头突然同时失踪,魔教也在一夜之间四分五裂,白道群雄趁机大举发难,将魔门在大秦各地的分坛一一铲除,令魔教势力一蹶不振,白道帮派这才称霸天下。”
乔伟点了点头:“想不到你父亲对乔某人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三少心惊之下,问道:“难道你就是……”
乔伟微微一笑,道:“不错,我就是四大魔头之一,‘岁月不饶人’乔齐天。而黎叔,就是‘幻魔真君’黎古定。他的‘幻魔手’虽然不是天下三绝掌之一,但其实与三绝掌不相上下,只是因他是魔门中人,江湖中人不愿意把他的武功算进去罢了。真说起来,天下应该有四大绝掌,‘幻魔手’绝对是其中之一。三少爷,你与他对过一掌,想必深有体会吧?”
三少再傲慢也坐不住了,马上站了起来,对着乔伟和黎古定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道:“晚辈不知道二位前辈身份,有所怠慢,还望两位前辈恕罪。尤其是乔前辈……家父曾吩咐如果有幸遇上乔前辈,一定要毕恭毕敬,执子侄之礼侍奉,而晚辈这一路来却是……”
乔伟呵呵一笑,道:“三少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现在已经不叫岁月不饶人了,也不是魔门长老,名字也改叫乔伟了,你何必这么拘束?再说了,三少爷脾性与我乔伟甚是对味,我乔伟如今已是三少的仆从,所谓一日为仆,终生是仆。三少于我乔伟有知遇之恩,这礼小人实在受不起。”
三少闻言马上站直身子,笑道:“早说嘛,这不就结了?少爷我以后还是叫你伟哥罢!妈的,要不是我家老爹吩咐,你当少爷我会对你行这么大礼吗?你这老小子,瞒少爷我瞒得紧哪!他奶奶的,少爷我是说那天秦霓儿、怜舟罗儿追上来怎么没把你给抓了,还让你躲了起来,原来你一身本事比少爷我还厉害,会给他们抓住才怪。黎古定是吧,妈的,这怎么听这名字像是尼古丁?你这老头肯定是个老烟枪。来,抽支烟先。”
三少给乔伟和黎叔一人上了支烟,掏出火石打着了美美地吸了起来:“要火自己拿啊,少爷我就不给你们点了。嗯,少爷我运气好啊,胡乱收个仆人,竟然就是‘岁月不饶人’,随便抓个贼头,竟然就是‘幻魔真君’,哈哈哈……”
乔伟和黎叔面面相觑,乔伟现在已经在后悔刚才说出那番“一日为仆,终生是仆”的话了。看看黎叔,望着乔伟的眼里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了。
“好了,让这两个小辈也来坐下吧。黎小叶是吧,把你的人皮面具和假发都拿了,这鬼样子,少爷我看了烦。”
三少又恢复了那嚣张蛮横的样子,在两位魔门前辈面前毫不拘礼。
事实上,三少也根本没把乔伟和黎叔的身份放到心里去。在他看来,无论乔伟以前是什么人,现在都是他的忠仆,他的伟哥。主仆二人都是一般的淫贱,要不是乔伟教唆,三少又怎会既骗肉体又骗感情?
采花贼只玩弄身体,不玩弄感情,而情圣则是连身体带感情一并玩弄,算起来,三少是被乔伟带坏了,所以三少根本就不必敬重他。
而黎叔,三少想了,这不就是一贼头吗?以前的名号再响亮现在也用不着了。对一贼头,没把他扭送公安机关接受法律治裁就已经够对得起他了,还要那么恭敬干嘛?
反正面子上的功夫本少爷做足了,是他们自己不领情,本少爷也不好意思强人所难是吧?
那黎小叶恨恨地看了三少一眼,又询问似地看了看黎叔,见黎叔微微地点了点头,黎小叶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去撕扯脸上的人皮面具了。
面具揭开一角,露出底下一片晶莹如玉的皮肤,三少紧盯着那一角,嘴角挂着微笑,又开始意淫起来。
等面具完全揭下,假发也摘落之后,三少顿时眼前一亮,狼性嗷嗷地嚎叫起来。
面前这小女子,生就一副粉嘟嘟、柔嫩嫩的面容,容貌自不必细说,能让三少动狼性的,又岂会是一般的美女?
再看她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珠子亮晶晶,滴溜溜直转,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精灵古怪。
而她的头发更是别有一番韵味,修着齐耳的短发,与大秦女子普遍留着的长发不同。
长发飘逸,短发俏丽。三少前世的世界短发女子颇多,而在大秦帝国,却是只见着了眼前这一位。三少顿时感觉无比亲切,短发女子多别具个性,这黎小叶确实勾得三少春心动了。
“嗯,此女甚好!”三少心中暗自喝采:“精灵古怪,又留短发,看样子个性甚是调皮,有她在身边,绝不会寂寞。而容貌虽然令人一见惊艳,再见倾心,却因其个性所致,远远不能为祸,不比那些红颜祸水的女子,留她在身边也可令人省心。妙啊,想不到黎古定这老小子,收的义女竟是这般勾人。嗯,本少爷说不得要祸害她一番了!”
黎小叶见三少眼都不眨地盯着自己,加上她又亲眼所见三少是如何对待杜晓妍的,对这登徒浪子心中半点好感也无。却又畏惧三少发怒时那令人心胆俱寒的修罗魔瞳,既不敢怒目而视,又不甘心被三少看着,只得坐到黎叔身旁,低下头去看自己脚尖。
而郓哥儿自小对这师妹怀有某种心意,现在见三少如此明目张胆地看着小叶,心中不忿之下恨声道:“好个好色之徒,江湖上传言秦家三少是盖世淫魔,今日一见,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
三少笑吟吟地转望向郓哥儿,道:“你说什么?”
郓哥儿道:“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
黎叔见三少眼中寒光闪动,忙斥道:“郓哥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赶紧给老夫坐下!”
郓哥儿愤愤不平地坐下,一双眼睛只盯着三少。
三少心中恼怒,心说眼睛长在老子自己身上,老子看美女又关你小子什么事儿了?要不是看在黎叔的面子上,老子铁定海扁你一顿!
现在见郓哥儿还是一脸不平地望着自己,三少脾气也上来了,心中杀机一动,“修罗魔瞳”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
郓哥儿被三少的瞳孔吸引,凝神一看之下,只觉透过三少的瞳仁,看到了冰封的平原,染血的大地,白骨堆成的山峰,以及站在山峰上,迎着烈烈狂风,张开双臂,一双赤红的手掌举向暗红的天空,一头乱发倒竖而起的三少,正自仰天狂笑。
这一看之下,郓哥儿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全身发抖,不由自主向后一缩,从椅子上倒了下去,摔了个倒栽葱。
三少冷哼一声,道:“无胆匪类,也敢跟本少爷叫嚣?”
乔伟也在旁帮腔道:“老黎,你这记名徒弟,好像除了忠心之外,一无是处啊!”
黎叔有些尴尬地道:“我这不是没传过他真功夫吗?功夫差了,自然是不敢跟三少爷对视的。”
乔伟冷笑道:“老黎,被修罗魔瞳吓破了胆的人,以后再难成大器。郓哥儿的胆子,比起小叶还要小啊,至少小叶还没被三少吓倒呢!”
黎叔叹了口气,对趴在地上筋骨酥软地无法站起的郓哥儿道:“郓哥儿,你走吧,自己去账房支十万两银子,够你一辈子开销了。”
“师父,你……”郓哥儿哑着嗓子道:“你要赶徒儿走?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秦仁那淫魔?”
黎叔恨恨地盯了郓哥儿一眼:“滚!老子的面子都让你丢光了!小叶一个女孩子都没被吓趴下,你一大男人倒先趴下了!老子留你还有什么用?要不是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儿上,老子早就一掌毙了你!赶紧滚!”
郓哥儿恨恨地,又带着浓浓的恐惧盯了三少一眼,连滚带爬地出了包厢。
黎小叶自始至终没有为郓哥儿求情,或许在她看来,郓哥儿的胆子,也的确小了一点。连女人都不如,又怎么有资格和三少作对?
三少吐了个烟圈,喝了杯酒,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悠悠道:“黎叔,那小子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放跑了他,难道不怕他泄秘?”
黎叔道:“无所谓,反正我和老乔都已经决定重出江湖了,我们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
三少点了点头,道:“那咱接着说正经事儿。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刚才说的那第五个最可怕的高手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第二,‘修罗魔瞳’是什么?为什么说我有‘修罗魔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