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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第六章真正的死因

“生还者还有几人?”我爬上他肩头,任他将我带往高处。

“中央花园两人、图书馆二十三人、加上还分散在其它地方的,一共五十八名。”

“总数你怎么精确算出的?”取枪的人数还好记录,但那些额外的学生和游客总不会是从踏入学校大门就开始点人头了吧?

“只要掌握实际在行政大楼前集合过的参赛者人数就行了,不知情的人是不会刻意躲起来的。”

的确是化繁为简的好方法。

“不过,五十八名……”还真出乎预料的多。

“你觉得……极限运动社会鬲吗?”我问。

“是一定要赢。”他望着我,说着更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社团经费原本就处于须开源节流的状态,所以活动打一开始就没想送出半毛奖金,但我社却意外损失了五员大将,致使在金钱压力下,尚存的社员不得不以破釜沉舟的心态应敌,否则我们也许得在山穷水尽前做出某些割爱,那不是让人乐见的。”

我骇得不能成言,他的意思,清楚的让我把“割爱”与“吉祥物贩卖事件”划上了等号。

“你会把那五十八人躲藏的地点告诉副社长他们吗?”我惊魂未甫道。幸好绯月并不晓得我在背后所做的一切,要不然她可能会因为我的变节之快而直接掐死我。

“那并非分内的工作。我只负责记录战斗过程,顺便修改你的某些涂鸦。”

修改……我呼吸一室。要不是他“多事”的阻止了我自掘坟墓的行为,我真可要躺进自己挖的深坑里了!

所以绯月之所以不能在行政大楼发挥实力,是因为位置图是不正确的?

“你为什么不参与这场游戏?”我又问。

他沉默了一下。

“快递最重要的是侦察与速度,不须特地强化伙伴关系的稳固,而且就我个人而言,比较欣赏清爽干净的环境……至少别那么黏稠。”

“的确像被血洗过的一样……”入眼满是刺目的红,强烈的颜色让人心神不宁、焦躁不安。

“……对了,上次你送我回宿舍时,说的‘祈禄’是什么意思?”这问题我可是一直耿耿于怀。

“名字。”

“咦,但社员们不都是叫你阿修?”

“名祈禄,宇修。”

“哦……”原来答案这么简单,我倒是没想过。

与他一块坐在高高的木棉树上,我再也插不上手,只能了望着远处两条疏疏落落的短短人龙。

没有烟与火,近看火爆的枪战放远了瞧也变得平和,只有乱舞的绿叶彰显了厮杀的狂暴。

围攻之下,迷宫战很快就落幕了,结局很令人难过,但也很理所当然。

“四点了。”阿修道。

西斜的夕阳带走了限制的时间,但就算变身的权利再度降临手中,我再也帮不了什么。

清除了猎物的恶魔收拢成一个小圆,忽地又像烟花般突然炸开,向四方敌去,消失了踪影。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个别行动?”这似乎有违初始的要求。

“为了进行最后的清扫。”

“最后?那要是还有参赛者没揪出来怎么办?”

“所以会特别仔细。一人负责一栋建筑,先筛滤毕的就在周遭踏勘巡视,或协助邻近同伴扫除,只三十分钟的时间,分头进行无疑是最好。”他如此道,“副社长方才是这么说的。”

“真的假的!”我吓了一跳。顺风耳也不是这么神的吧!

然而却真如他所言,每个恶魔单独进了某栋大楼,开始地毯式的搜索。

尽管心里偷偷祈祷,漂亮房东也未能存活下来,四点三十分,钟塔敲起了丧钟,对抗赛结束,正不胜邪,奖金成功守下。

其后发生的事情才真正教人瞠目结舌!

之后的半个小时,学院外突然被数以百计的车辆挤得水泻不通,高压电一断,各行各业的公司车立刻高速甩尾飙了进来;二十二辆家华游览车先行载走了昏迷的参赛者,阿修向我保证司机会将他们载往各大附设洗衣店的特约澡堂,那儿已有大量具长年服务植物人资历的专业医护人员及志工们在该处待命。

而校园里头,六十名载着手套的工程师忙着拆除流刺网、近千名清洁人员以最快速度用特殊药水洗去红漆,十辆消防车也加入洗扫、三百名油漆工勤奋的粉刷墙壁、四十名水电工努力更换破损的灯管、运动用品及家具业者忙着更换损坏的公物、两百五十名园丁也想方设法的要让植物恢复原本的绿意。

很不可思议,但整个学院的确在短短一小时内焕然一新。

五点三十分,当因“路上塞车”而延迟返校的理事长座车驶进校园时,并未发觉有何不对。相反的,站上司令台预备闭幕演说的理事长,在看见台下坐满“温良贤淑、谦恭受教”的学生们后,还非常满意的微笑了一下。

难怪运动会隔天总是要补假。

不说因为大量运动后所带来的酸痛,被子弹击中瘀疼也包准让不少人今天下不了床;再加上昨天演说完毕后被搬进教室吹了一夜凉风的学生,虽然因点了一晚灯而被误解为勤奋向学,但隔天一早却有许多人为伤风感冒挂了急诊,这个情况也更突显出了补假倡导者的深远智慧。

但是完全无恙的极限运动社可没什么安宁日子,没事找事做的社员一大早就开始了毫无反省之意的检讨会议

而我,在路途遥远的理由下,只好在社办度过了难眠的一晚。

“糟糕透了!”苏飞愁惨道,“我就知道那些老头没那么好说话,而且还要我们提出录像带等的证据,虽然这么要求是因为请款的公费太多了一一而且也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期一一但那么做不是等于要我们乖乖交代为非作=歹的过程吗?”

你也知道那是为非作=歹啊?一直紧闭嘴巴将呵欠往肚里吞的我,一边愣愣睁睁的旁听,一边暗暗想道。

“谁说那是为非作歹了?”A不赞同道。

“谁教昨天傍晚东区停水,澡堂都塞爆了,只好把男同学搬迂到泰国浴净身,天灾嘛,又不是我们有办法控制的!”苏飞一副惋惜自己不是当事人的模样。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我们只要紧咬书面条文坚持校方付款就行了,反正那些参赛者肯定会为活动的执行出面作证,就算我们拒绝提供相关数据,校方也不可能忽视这么庞大的人证,总而言之,还是符合了付款的条件。”

偷拍狂道:“只是人才的选拔收获比我们预期还差,可造之材寥寥可数,而其中又缺乏有志之士。”

那当然了,真正符合条件的人闪你们都来不及了,哪还会自投罗网的加入变成全校公敌?

“像昨天花园那对男女,素质都算不错,可惜男的年纪太大,而且又是校外人士,女的却嫉我社如仇。”c清高的叹了口气,满面无奈,好似世人皆浊、我社独清。

“陧慢来吧,招安活动少有一次见效,一次不成,就办第二次;第二次若不成,顶多再办第三次;第三次若还不成,只要多拍几张照片,自然会有社员加入,只是素质多少差些罢了。”偷拍狂老神在在。

“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被动性会员的存在嘛!”c道。

……这根本是邪恶的理论、邪教的阴谋!

“距离招募紧急会员,还有足以让人类退化为爬虫类的充裕时间。当前可探讨的,是我社的凝聚力又向上攀升了多少百分比……”

然后接下来就是一串无聊的附和及激辩、证明与反证,听得我猛吹鼻泡猛点头。

“莱。恩!”然后是一声怒气冲霄的吼叫声,战败记录持续更新中的玫瑰女孩果然跑来这里大闹。

“哦……是花花啊!”偷拍狂火上添油的问候。

“你……”被这么一调侃,玫瑰女孩气得俏脸扭曲,但还是非常有修养的硬忍了下来。“…一算了,我不是找你吵架的!”

“哦,那难道是因为你收到我又帮你买了件新衣服的消息,特地赶来试穿?”偷拍狂手里变出了一件紫蓝色的华丽礼服,简直像欧洲中古世纪的贵妇人装,低胸立领、五分袖有着飘逸的荷叶边,宽篷的驮蓝式撑裙上缀满蕾丝及刺绣。

除了礼服,偷拍狂还不惜血本,额外附赠了胸衣、一双花朵刺绣的白色长手套、象牙与染色羽毛制作的高级折扇,以及成对的钻石首饰一组。

“喜欢吗?这可是特别为你订制的!”

“你……”玫瑰女孩脸色一变,连忙深吸几了口气,千辛万苦的挤出虚伪的笑容道:“不用了,我是……来找你商量一些事情的!”

“那没空。”礼物遭拒收,偷拍狂扳起脸,任性地转过头去,对她看也不看。“之前某人好像说过,我们之间已无话可说?”

“……”

“除非你现在穿上这件衣服,否则下次我可能会考虑送你吊带袜啊……”

这真是天大的侮辱!

玫瑰女孩瞪着那套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女装,似乎预见自己穿上之后的抢眼样,及其它学生所投射过来、各种含意的目光,终于握坚双拳,失控爆发道:“谁要穿上那种鬼东西!你这个无可救药的浑蛋!”

这一吼,帝洛的瓷杯、西睿的眼镜、以及索伦的五十时电视屏幕全给吼出了裂痕。

“副社长!”

“副社长!”

“副社长!”

三人同时冒起青筋道。

“……说吧,你想商量什么?”收到三人不满的抗议,偷拍狂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开始安抚眼前的炸弹。

在一触即发的火爆对谈下,两人最后终于达成“名字不太雅致,不予取用”的共识,以“荧荧”和女装再延长一学期时效作为替代性的惩罚。

“真是!有钱买衣服,却喊社团没经费。”看着玫瑰女孩最后依然被强迫换上礼服,怒气冲冲地离开,我偷偷向A抱怨道。

“就是因为花在那种地方,社团经费才会不足的啊!不过百分之九十的社费都是副社长张罗来的,我们也不好意思提出什么意见。”A习以为常道。他从置物柜里拿出一些信封、一迭纸与一包东西,统统放在桌上。

“是这样啊……”我看着A倒出那包东西,原来是期中考那时候的“战果”,他将照片与底片分开来,然后把底片与一纸文件全塞入社团专用的信封里封起。

我拿起文件一看,发现那是一只合约书,内容大概是说社团考结束,底片已无用,因此奉还之类,相关的照片已经销毁,若是外流,愿赔偿受害者一亿元等等……

立约人处,已盖了极限运动社与撮影社的双重社章。

“这哪叫裸照啊!”摆在桌上那堆洗出来的相片,其实并不那么猥亵,大都只是露手或露脚,我拿起一张背后照,照片里的女孩子甚至还穿着衬衣。“这样也算?”

“是没错啊!”A说道,“你瞧,她后颈不是裸着吗!”

“是这样解释吗……”我突然觉得有点无力,那样的话,昨天岂不是白白热血冲动了?

“你想太多了,要是拍一般人印象的那种全裸照,警卫怎可能会放我们进去?”

……原来是和特种部队连贯一气,难怪那男人在接到绯月电话时态度那么冷淡!

我才觉得可疑,极限运动社再怎么神出鬼没,也太过超乎常理了点!

“既然这样,干嘛非得拖上三个星期,何不考完之后立刻解释清楚?”还拿那张逼真的裸照搞得人心惶惶。

“当然是为了趣味对抗赛做铺陈,不这么做的话,参赛者又怎会同仇敌慨?”

你们不必特意这么做就有同样的效果了吧!

这句话我闷在心里,可不敢说出口。

“不过是副社长的赌局,何必非把工程弄得这么浩大?”

“谁说是私人游戏来着!”A正经八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社长。”

“社长?”这又跟那十几年未谋面的隐形人有关了?

“你知道极限运动社成立的目的吗?”

“听过一些。”虽然说不知道可能比较保险,但我可不想又听他拉拉杂杂的从头讲起,那会很累。

“就像你知道的,极限运动社成立的最大目标就是保护社长,但却因为之前的成员个个都太弱,害得社长不得不出走。今年我们好不容易收到社长的来信,说他这一、两个星期就会回来,但偏偏极限运动社却已经倒了!

“为了让社长安心,我们才会举办趣味对抗赛,让社长明白我们并不软弱。”

“原来是这样。”了解了整个来龙去脉,我这才终于明白他们这阵子都在忙些什么。我的手随意在照片堆里拨弄着,忽然间,某个奇陉的东西映入眼帘。“咦?这一张!”

我拿起那张特别的照片,入镜的是女孩光滑的后背,在她右肩胛骨处有个明显的印记,那是只掌心朝上,枯瘦的、费力的想抓住什么的妖魔之手。而在掌心上,飘浮着一个黑色的破碎人偶。

“忘了吧!”A急忙抽走照片,将正面压在桌面上。

“那该不会是……琉亚的照片?”女孩银白的发色我认得:“那个剌音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明白,被刺上那印记的人偶被赋予多大的权力!”A到出一号女宿的信封。无奈地指着合约书上的金额。“为了那个印记,我们必须多支付十倍的保证!”

“十亿?!”我吓呆了!

“对于来自于庞大的黑暗地下势力,这样的赔偿金是远远不够的!”“不要再问了。”一打起电玩就懒得理人的索伦开口道:“就算指导的再多,地上的人也无法完全了解他的含意,一知半解却随便说说,到最后也只会变成流言而已。”

被他这么一堵,后面的话我也没法再问下去,只是,我心里依然有个疑惑:“我很好奇,既然你们个个身手那么好,为什么去年偷考题时却被逮个正着?”

“谁说我们是去偷考题了!”正巧走到我我背后的c皱着眉。

“奥林,这让给你坐!”A突然满头大汗地推来椅子,讨好似地跑去倒荼。

“不用了,反正也不是个长篇故事。”c坐下来,说着只有社员才知道的秘辛:“那天晚上,我们的确是为了期末考去行政大楼没错,但那是因为白天时候我把学生手册落在了那里。莱恩知道以后,就干脆把它列为我和利威的期末测试。”

“根本是放水。”

“没错,所以我们都灭顶了。”

“……”

“那时候利威突然肚子疼,只好先向教授借了厕纸,天知道里朗教授就那么刚好忘了带考卷回家,折返取物时正好瞧见我们两个在他休息室里鬼鬼祟祟,真是天大的冤枉!”

“最呕的是,他们两个逃掉时,里朗教授没看清他们的脸,却捡到了奥林的学生手册。”苏飞叹气道。

那还真是可悲。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虽然极限运动社倒了,我们却都还在,昨天又在运动会上证明了实力,社长应该会很高兴。”c道。

希望是如此。

会议结束后,阿修想带我回女宿,但一想到还瞽在花园里的制服,我不禁艰难的抵抗那份心动,硬是咬着舌头婉拒了他的好意。

虽然就算不回宿舍,有他的帮助也可以早点到中央花园去,不过到时打发他的理由可就没那么好讲,要说掉了东西,怕他一起帮忙找;要什么都不说,怕他又天马行空,或是根本躲起来看我到底在做什么好事……

算盘随便拨拨也知道代价太不划算,要驶得万年船,还是多靠自己的手划比较不出意外。

于是,我一个人偷了空,鬼鬼祟祟跑到花园里挖宝,制服果然还稳当当的藏在桌柱里,没被给人发现,恢复成人前,我还特别小心的在附近溜了一圈,确定没人在场以后,才火速变身套上衣物。

再来只要溜回宿舍就行了!

拉平了制服衣领,我抚着扣齐的制服扣子,心里还挺虚荣的。

这也没法,一生能有几次穿上高级名牌的机会?就算我是暴发富,也穿不上这么好的衣服,谁教贵族能用钱买来当的时代已经过去。虚幻的白日梦要作也只能趁现在,不趁这时候把衣服穿腻,下次就只能干巴巴望着流口水了。

钟塔上的大时钟正指着十点半,时间还早,不如就穿着它四处亮相……

心里这般想着,胸口就受到了撞击。

“啊,对不起。”

……好熟悉的情景,难道迷宫的设计就是为了增加相撞好谈恋爱的机会?

“没关系,你没撞疼吧?”这当然是第一百零八句绝对不能对错的口白。

“你……你……”她就这么贴在我胸前,挤出了两个宇,突然仰头,迷惘的碧眼散发着问号:“你没有心跳。”

这句话好比躲在厕所偷吸人生第一口烟时,却听见门口一声大喝:“教官来了!”那刻还令人慌乱。

我触电一般推开她,虽然是男人永生的耻辱,但我还是本能的让心脏远离了她的耳膜。

“我、我只是心律不整。”我大声的坚称,然后补上一句:“因为你太漂亮了!”

这可不是为了瞒天过海而胡诌的谎言。

蜜糖般长褐的卷发、碧色的双眼、白净的肌肤、淡淡的体香、初春般的气质、以及迷惘无助的神态,她前世肯定是条美人鱼,要不怎么抵挡得了身边老是保护欲泛滥?

她怔了一怔,尽只笑的如春花开。

“你真有趣。”

“你迷路了吗?”我在她讶异的目光中解释着:“一般学生是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散步来的,何况昨天才办完园游会,重温旧梦也太早了。”

“才不是这样。”她轻皱着眉头道,“我只是陪朋友前来寻找她昨天遗失在这儿的背包,然后,不小心失散了而已……”

“这迷宫设计得……的确很不可测。”我暗笑得肠子纠成了一团死结,“不如我陪你一起找?”

我实在不忍心放她一直团团转,最后饿死在这里。反正我还记得背包被丢弃的位置,就送她一程吧!

“谢谢你。”美人的笑容果然是最好的清心丸。

虽然还不到手牵手的程度,但走在她身边,为她指点方向,还是有相当的成就感。

“照你的描述,没错的话,在这里左转后,就可以看到……”不能直接带她到目的地,那太可疑,但诱使她弃直取弯又太过做作,我于是半找半绕,迂回的来到近处,拐过最后一个弯。

然后,看见了她在原地等待的同伴。

“四叶!”风华缓下了焦灼的表情。

“啊,是你!”绯月指着我大叫。

糟,我怎么会忘记那背包是绯月的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在身……”那声叫喊令人不觉遍体生寒,我不顾形象的撒腿落荒而逃。

“等等,我有话……”

有话我也不想听,都事过境迁那么久了,我可不想再被五花大绑逼问什么抢劫皮包、暗放炸弹的犯罪心态!

“他是什么人?”风华拽住了绯月。

“他……我……风华你快放手!”

“啊,对呀!前面的,给我站住!”风华慢半拍的在后头叱令道。

你说停我就停?别傻了,除非先打死我!

她的气焰就像仅用来打效果的灯光,看‘以强烈实则对我无关痛痒,又或者说,那是只对特定人士有效的特殊攻击。

我在迷宫里胡冲乱撞,甩开了风华与四叶,绯月却是死跟在我背后,完全没落下。

“为什么要逃?”她伸出手,拉住我的袖口不放,我回身想甩开,却被她往前一扑,压在身下。

温香暖玉抱满怀,我却是冷汗不住涔涔下,脑中一团混乱,只有个荒谬的念头在转一一女上男下的话,构不构成强暴?

“不准再跑了!”她愤怒道,朱唇吐着热气,皮肤泛着艳丽的桃红色,香汗薄泛。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蒙混大叫。

“这我当然知道!”她的回答更叫我惊讶,惊讶到当她扒开我上衣时,都忘了要喊救命。

“你说……什么?”

看着我赤裸的上身,她似乎受到此生最大的打击,脸上的表情由期待变成失望。

非常失望!

真是太失礼了!

“喂,你要嘛就直接上!不要等脱了我衣服之后才在那里猛叹气,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啊!”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委婉含蓄?

“上?我不是已经坐在你身上了吗?”她不解道。

“你……罢了罢了,当我没说!你继续吧!”既然部被扑倒了,我双手一摊,决定任她宰割。

“抱歉……我认错人了。”她尴尬地笑了笑,离开了我的身体。

“…一”因为我差劲的身材,让她倒尽胃口?

虽然没失身,我却觉得颜面尽失!

我抓住她的手,死活不让她走,要是没个好解释,不把我吃干抹净我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一好吧。”她并没有挣扎,就这么静顺地贴着我坐下来。“其实我跟你……不,是跟很像你的那个人,应该也算不认识。我只单方面看过他一次,就那么一面。”

一见钟情?擦身而过?

看我如坠五里迷雾,她便从头细说起。

“我是在约五个星期前遇见他的。”

我暗暗掐指一算,心漏跳半拍……不会这么巧吧?

“那是在傍晚,西区的一个十字路口。”

天,连事发地点部那么类似!

“我正追着两名飞车抢劫的歹徒,他们抢了老婆婆的皮包之后,便加速逃逸……”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那天刚好撞见我横死的样子吧……

“我那时并没顾虑太多,只急着想让他们停下,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用枪射穿了=歹徒的后轮……而那台失控打滑的机车,结果却……”

“结果却?”

“…一结果却撞上了另一名骑车的少年。”

我顿遭五雷轰顶!

“你……你是说……”搞了天半,我是被你给做掉的?!

“虽然那少年无照驾驶又擅闯红灯,但我并不是想逃避罪责才避不见面,因为我不能辜负安德鲁爸爸的期待,必须当个正常的女孩……我看见那少年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路人忙着报警,但我却没有勇气出面承认过失伤人。”

是过失杀人才对啊……我的心里默默淌血。

“我以前待着的地方,受伤是很司空见惯的,因为那是个冷酷的世界。但我知道,在这个社会里,每个人都是很宝贵的,让他人身体受到损伤者就会在人生留下抹不去的污点,于是,我才想用另一种方式来做补偿。”

“所以在游乐园那天,你才会追上来,想对我说些什么是吗?”

“抱歉,把你错认成他了!”

那根本不是错认啊!

跟杀人凶手坐在一块,连我都不相信的,心里竟然没有憎恨与仇视,只有无限多个无奈。

大概是因为我已完全接受自己的死讯与死因了吧!

如果不是变成电动按摩棒落跑,我也不会住进赛费儿学院女宿,然后认识她,进而知道自己死亡的原委。

她八成是因为我身上毫无伤痕,便直接把我假定为另一个人。不过想想也对,不只伤痕,我现在还穿着赛费儿学院的制服,贵族跟平民一一两个差那么多!

“那……你知道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吗?”明知这是关键记忆的一部分,我依然忍不住碰触。

“姓许,但住在哪里……报上就没写了。我对计算机不熟,这件事情,我又不想让其它人知道,所以……”她歉然地望着我。

我的妈,居然还上报!这脸可真丢得人尽皆知!

“没、没关系啦!”就算拿到地址,我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守门人大叔可是警告过会时时看着我了。

一一咦,等一等!她看过报纸了?!

“那你一直追着我干嘛?报纸上不是应该写我……不,是那个少年已经死了吗?”

“我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就在那个星期六,我却在游乐园里遇见你,才会心想也许是报上写错了!期中考后,我几次到游乐园想找你,但是露天剧场已经换了另一批邪恶军团,找了导演一问,才知道你只临时去帮忙一次,往后绝对不可能会再出现,线索就这么断了。”

可以想见当满腔希望全化为泡影时,她那时的失落。

“我没想过你也是赛费儿的学生,入学这一年多来,我从没见过你。”

那当然了,出事前我根本不存在,期中考后又衰事不断的被绑去体验惨无人道的极限,时间全错开了啊!

“我想……我们之前在走廊上应该也碰过几次面,只是那少年还未出事以前,你不会太刻意记住神似面孔的人罢了。”我猛然想起昨天才刚逛过赌场,那不是好加在人潮来来去去她忙得昏头没留意到我,否则我不就得当众上演脱衣秀?

“你说的对。”她忽然接上这句,吓得我以为她真听见我心里的嘀咕。“知道你和他并非同一个人,我想报上刊登的也许没错,那个少年……已经死了。”

“别太难过,死者已逝,一切随风,这一世要是无法补偿,那就顺天承运,等来世吧!”我安慰道,既然误会(我也不晓得这到底算不算误会?)已经澄清,本人我亦既往不咎,她应该可以放下心中大石了!

我扣好衣服起身。

“我不相信来世!”她在我背后喊道,“卡尔爸爸说,每个人都只有这一世,要是错过了,就会永远错过!”

“那就没办法了。”我说。虽然不欠不奢的无轮回说也很不错,但事情都演变成这样了,还能怎么挣扎?“那少年已经死了,我也不是他,你就算不放弃也……”话未竟,背后突来一道蛮力,我硬是又被她给扑倒!

第三集第七章错综复杂的命运

她跨坐在我腰上,双手紧紧按住我的肩部,明眸熠熠:“你听过一种说法吗?每个人在出生的时候,灵魂都是被天上的星星所抛下来的。如果灵魂裂为两半,就会变成双胞胎;要是破裂的灵魂被风吹散,相隔太远,就会化作神似的陌生人。”

那要是从那么高的地方丢下来,灵魂发生缺损,生下来不就变成残障?

如果双胞胎真是由一个灵魂分裂而成,再结合灵魂伴侣说,不就等于同性恋兼乱伦?

要是更严重点,生下来是三胞胎、五胞胎,又该怎么步入礼堂?

该不会失婚危机就是这么来的吧!

听起来是很美丽的传说,可我不太浪漫的脑子里,想到的却尽是实际的问题。

“所、所以呢?”我咽了口口水,她现在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就像真想把我给吃了。

“有所亏欠的,我一定偿还,既然那个人已经死去,请你代替那另一半可怜的灵魂,接受我的补偿。”无法看穿我的想法,她径自展现着最大的诚意。

“你要怎么……补偿我?”彷佛被两支木桩深深钉入,我的上身丝毫无法动弹,虽然她是个特例,但这么轻易就让女人给制住,【淘书客】-整理还真有些尊严扫地。

“我会实现你一个愿望。”她无比坚定与认真的说道。

“…一抱歉,你说什么?”

“无论什么要求,只要是能力所及,在所不辞!”

她缓缓凑近我的脸,近的几乎与我双唇相贴。热气呼在我脸上,竟教我心神微微荡漾。

“说吧,你的愿望是什么?”

香软的女体压在我身上,姿势简直暧昧到不行,虽然是个可怕的兵器女,但那张漂亮的面孔就近在眼前,近看更美的大眼更是若有似无地狂放着电,似乎在诱惑我要求她以身相许。

这招也是风华教的吗……

我艰困地眼神上瞟,将视线从她颇有看头的前胸拔起,定在遥远的景物上,并尽量忽视她惹火身材所带来令人冲动的触感。

“一定要……现在?”汗水一滴滴从额际沁了出来,我可不是柳下惠,要不是力量薄弱,我真的很想立刻把她推开,免得一时热血上涌,许下铸下大错的愿望。

她一怔,随即不好意思地抽离上身,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我呼出一口大气,却又不免一抹怅然兜上心头,一抬头,目光一瞟,鼻血差点喷涌出来。

她今天穿了件短裙,由下往上一看,风光一览无遗,刺激不减反增。

“你……后退一点。”我捏着鼻子,拼命的、拼命的忍耐。

这等眼福还真让人消受不起!

“为什么?”她竟然还少根筋的纹风不动。

“你、你的内在美……”我颤抖地指向她腿间。

“咦?”她低头一看,发现了我的视野,却没有立刻跳开,“你看到了?”

在诚实与欺骗、淫魔和君子间挣扎了一会儿,我痛苦地点点头,说出了她底裤的颜色。

“那,觉得高兴吗?”她反应不正常的问道。

啥?

“看到这种东西,男人不都会高兴、兴奋、然后对那女孩好感倍增?”她理论般说着淫娃荡妇之语。

“这是谁……告诉你的?”我心里有底道。

“风华。”

又是那个思想有问题的女人!

我看了看绯月,现在拯救她似乎还来得及。绝不能让她再继续被风华摧残下去,将此举视为理所当然。

“你……”

“我会给你一些时间。”

她打断了我的发话,“在毕业之前,我们在学校里都碰得到面,如果你考虑好了,可以到风信子二班或一号女宿找我。”她弯下前身,对我行了个礼,乳沟在我面前一晃。“唐突的打扰你,真的很抱歉。那,我先告辞了!”

“你、你、你慢走……”你再不快走,我可要没命了!

死死捏着鼻子的手始终不敢放下,人家是望梅止渴,我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望波涛而溺死的!

彷佛响应我内心的期望,她瞬时像箭矢一般,疾行而去。

得救了!

危机一除,我霎时瘫倒在地,迟迟不想起身。

风华到底是看什么书来调教她的?

就像硬是给机器人装上人工情感一股的改造计划,即使将来变得万众瞩目,即使迎合男人的希望,也只会被视作玩物一股,不会得到感情上的真心回馈的。

忆起她方才的惊人之语,我又不免短叹长吁,若非我是正事主而又认识她,难保她不会就这么被有心人士给占了便宜。

也许她这么做并不是出自于补偿心态,只是为了找寻一个舒发罪恶的宣泄口,所以不管我是否愿意,硬是要我许下一个愿望。

唉,有这个权利是很好啦……而且这也是我应得的,但除了杀死仇家和以身相许外,我实在想不出她还能为我做些什么。

洗手做羹汤?

想起家政期中考前一晚,厨房里举行的新型化学兵器开发案,恐怖的蛋糕不禁令我一阵恶寒。

唉……

望着湛蓝的天空,头一次发觉,我的命运还真是错综复杂。

绯月离开之后,顾及她可能与四叶和风华一同乘坐校车,为了避免车上相见尴尬,我原是想厚着脸皮回头请求阿修送我回女宿,但考虑到携回制服问题,加上若要避开警卫监视,可能得拖到晚上才能启程,看看变身还有些时间,最后我还是决定倒着使用那招偷跑出来的老方法。

躲在女宿检查哨附近一篷浓密旺盛的草丛里,变身时间已过,我将脱下的制服折迭整齐,再用事先放在长裤口袋里的一条黑绳将衣物捆在身上,然后发挥无比耐心,静静等待庞大的运输工具经过。

即便是假日,只要学生的需求存在,学院的交通网依然毫不休怠。

整点时刻,校车准时抵达并停下接受盘查,车上的男性一律必须在访客簿上留下个人相关数据及拜访时间,以免宿舍发生犯罪行为或产生纠纷时,凶手会查无可查。而入境的异性也不被允许督宿,这也是为什么我无法以人类姿态进出的原因。

我这个失去关键记忆的伪学院生并没有所谓的个人相关资料,要是乱填一通,警卫立刻就能利用连结学生数据库的计算机轻易查出数据造假。就算只出不入,离境时也得在记录簿上填入离宿时间,到时又难免被抓包。

正因为有这种哆嗉又麻烦的检查程序,偷渡活动才会如此历久不衰。

趁着警卫登上校车记录访客身分证号时,我快手快脚的爬上底盘。这一招是跟野猫求教来的,既然它们都窝得上去,我自然也能。

等待了约莫五分钟,警卫终于放行,校车安然通过,不急不徐的行驶着。我坐在底盘上,看着路面不断被抛在车后的石子,双耳却留意着车里的动静,沿途经过了好几站,大家也陆陆续续下车。

“一号女宿,一号女宿已抵达。”自动语音播放道。

二十秒无人上下,司机便关起车门,继续驶向下一栋宿舍。

车子刚起步,我便往下一跳,面朝下趴在地上不动。

等后轮经过,而车影还未完全脱离我的身体时,我便立即朝路旁一滚,迅速钻进草堆里。

一楼的窗户开着,显示室内目前大有人在,不过门口的开放式鞋柜里只缺了一双室内鞋,对我来说不算是个麻烦。

若是夜间,我大可攀着外墙的长春藤爬上二楼阳台,但现在正是户外监视器录得正清晰的时刻,我只能选择第二条路走。

沿着宿舍外围绕到后门,只听得抽油烟机轰隆隆的运转作响,可见屋里惟一一名女性正在厨房里忙碌。

后门微微敞开着,我蹑手蹑足地摸到门边,探头一望,就看见漂亮房东正将手中的糖罐放回架上,然后走向流理台,背着我开始清洗碗盘。

好机会!

我偷偷溜过厨房,冲向二楼,整个过程都相当迅速确实。

因为在家的关系,漂亮房东的香闺并未锁起,我轻易地进入房内,看着一成不变的陈设,不禁热泪盈眶。

啊!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每次回到这个房间,都有不同的感动,要不是怕惊动厨房里的漂亮房东,我差点就振臂欢呼。

还是自己的“家”最好!

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我卸下制服藏入床底,只想好好地先睡上一觉,休养生息。刚滚进书桌踏板下伸了伸懒腰,漂亮房东就端着点心推门进房。

听见脚步顿了一顿,我不禁僵了一僵,心脏狠狠颤动了一下。

她原地跪坐了下来,将手上盛着焦糖巧克力蛋糕的荼碟轻轻放摆在地上,冷冷道:“你在这里吧?”

我捂住耳朵,装作没听见,打死不承认。

“我看见你了。”她的语气里多添了丝火气。

听得出她在警告,我知道再装下去并没有好处,只得屈服打破胶着状态,听话的滚出书桌。

我还真是命运乖舛,一回来就被发现,不会立刻又要卷铺盖走路吧?

我要死不活的走到她面前,学她跪坐着,像对着一尊大神忏悔。打从心底对她的恐惧让我低下头,缩着脖子正襟危坐。

“果然被我猜中了。”她说道。

猜?这么说我是沉不住气,所以不打自招了!

竟然中了这么简单的心理战术,我气得口吐白沫,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

“昨天救了我的是你吧!”

她劈头就是这么一句,我呆得不知该说什么,然后反射性就是摇头。

“你以为我没看见吗?”对于我的装蒜,她显得有点不高兴。

“除了你之外,谁还会有那双好笑的手?”

呃……好笑?

原来这就是她的评语。

我望着自己搁在膝上细细的双手,还真有一点受伤。

“谢谢你。”

我讶异的抬起头,确定不是听错了话,但见她双颊微有红潮,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是怎么溜进行政大楼里的?”

“呃……这个嘛……那只是个巧合……”我支吾其词,不敢说出个所以然。要是知道我利用校车能在宿舍与校内自由来去,她防心不暴涨才有鬼!与其说出个漏洞百出的烂谎,不如什么都不要说。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她也不逼问,便将荼碟推到我面前:“这是……谢礼。”

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讶异地望着她,看得她坐立不安,恼羞成怒地起身:“我……等会再过来收!”

“等一下。”

我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吃完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她停下步伐,沉默了一会儿,背着我说道:“你不是已付了租金?我可不想失信于人!”

不知是尴尬或紧张,她的声音微微变了调,关上房门时,门板还震了几震。

想破了脑袋,我恍然大悟她是在试着向我释出善意,而不是我神经过敏。

实在是很可疑的转变!她是感恩我救了她一命,还是已从青梅竹马那儿套出话来,证实他那天其实并没有看见我?

如果以上皆非……我凝重地观察眼前这块烤得非常漂亮的黑色蛋糕,会不会是漂亮房东决定亲自铲除我,而在里头下了毒?

应该不会吧!我为她否认。

根据我多日来的体会,她喜欢光明正大来硬的,并不会迂回的耍这等心机。就算这甜点有毒,也应是材料不洁或比例错误所引发的食物中毒和肠胃不适,要不了我的小命……也许。

既然身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该彼此信任。我执起碟上的免洗透明叉子,切下一块正好入口大小的蛋糕,手指略略颤抖的叉起。

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瞽着吃第二口?

我上下、左右、前后、立体三百六十度的检视这一小块看似正常的甜食,确定除了焦糖及巧克力蛋糕外没有其它可疑的粉末或斑点,色泽无异,也没散发什么奇怪气味,这才壮士断腕般闭紧双眼,趁着勇气尚未消失前,豁出去的将东西往嘴里送。

极限运动社寄回的底片,在隔天放学时分便已稳当当的躺在一楼客厅明亮的玻璃桌面上,女孩们一见封口处鲜红剌目的社章,无一不如临大敌,但她们依旧忍住拆封或其它可能破坏的举动,直到收件人返家。

我躲在楼梯间偷瞧着,很好奇她们会是什么反应。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琉亚回来,换上轻便的室内鞋进屋,见一屋子人全奇怪地挤在客厅里,她也没多问什么,走到桌前,将书包轻轻靠在脚边,随之拿起那纸众所瞩目的信封,满足众人好奇心似地,轻轻慢慢的撕开封口。

纸制品的撕裂声不大不小、不尖不钝、不柔和却也不太刺耳,很难形容那种声音,但却又一听便知。

琉亚一点一点撕去西式信封的最上缘,逐渐裂展、不规则起伏的开口,彷佛浩淼大海变化无穷的波涛。被撕下的无用长条废纸就像是造物主临时起意、即兴创作的丑陋海蛇般,在痛苦的制造过程中,不断的扭曲颤动。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望着快要按捺不住的绯月,要是从前她敢用这种龟速拆信,怕不打也被她老爸给打死了!

漫长又吊人胃口的拆信动作总算是完成,但琉亚并不立即倒出信封里的物品,而是用食指挑开开口,径自探头先望,继续凌迟众人的好奇心。在抗议声发起前,她先行取走那张深茶色底片,然后将看也不看的合约书连同信封一块留下,便独自走进厨房。

她这一走,同样耐不住性子的风华立刻抢信一看一一

“未经授权之私人照片归还与无外流保证书?”

风华口随眼动的快速念着合约上的蚂蚁文,音悠及四叶站在沙发后,上半身靠在椅背上,其它人则将头凑近,目不转睛的一同端详内容。

“…一如有外流情事,经查明属实,愿无条件赔偿如下金额。”随之,众人的目光定在最后一行的可怕巨额上。

音悠吃惊地捂住嘴,四叶怔愣的无法成言,而风华、绯月、漂亮房东与纱真则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就像那天我初闻赔偿金的反应一样,异口同声的惊叫:“十亿?!”

“十亿,这怎么可能!除了裸照外,你还被拍了什么?”风华唤住倒完水后正想上楼的琉亚。

底片已被抽走,除了琉亚与撮影社外,根本无从得知当事人被拍走了什么。

我也好奇得紧,也许这次,能从琉亚口中得知那刺青的意义也未不可知。

“赔偿金只是个形式,无论数字其后添入多少个零,撮影社也不可能付得出来。既然如此,十亿与一亿又有什么不同?这与照片里拍到的东西无关。”琉亚的一番话轻松就瓦解了众女的疑惑。

“没错……同样付不出钱来的话,金额当然是越大越好。”风华也冷静了下来,“也就是说,撮影社并无将照片外流的意愿,只是纯粹用于期中考试而已?”

“即便如此,还是非常的过分!”漂亮房东悁忿道。

“要报仇的话,现成不就有个机会吗?”风华邪恶地笑道:“只要把照片洗出,外流给特定女性,再嫁祸给撮影社不就成了?让他们除了得付十亿之外,顺便官司缠身,再接受学校的退学处置!”

“绝对不能这么做!”漂亮房东阻止道,“要是校方要求我们提交证物,那该怎么办?”

“风华果然比摄影社还要恶劣……”

“只是开个玩笑嘛,你们怎么都当真了,我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做?再怎么说都是室友一场……嘘,什么都别说了!”

风华突然打出噤声的手势,原来是校车停在门口,而这回有人走下了车来。

女孩们连忙将信藏起,由于我所在的位置并不能看见来者何人,直到漂亮房东上前开门,那人进屋时,才知道原来又是那个自称是漂亮房东青梅竹马的不良少年。

他又来做什么!

“你好。”四叶友善道。

“欢迎,我记得你是小澄的朋友,叫能……能……能什么?”风华支着下巴苦思。

“能渊。”不良少年说道。“不好意思,我才转来不久,课业上追得很辛苦,这阵子可能得常来麻烦小澄协助复习好赶上进度,希望你们别觉得我太过于厚脸皮……”

“哪里,小澄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才希望你别因为满屋子都是女性而觉得拘束呢!”风华挂起官方笑容说道。

“课本都带上了吗?那,我们到房间去吧!”漂亮房东说着,便欲引带他上楼,

我也随即退离原处,正准备爬上阶梯,却见四叶面有忧色的在纱真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话,然后就见纱真蓦然尖叫一声,宛若触电似地从牛皮沙发上跳起。

这个突然的动作,让客厅突然凝结了半秒。

“沙发上有剌吗?”风华一脸疑惑地在纱真坐过的微温椅面上,以掌心确认异物的存在。

“四叶和你说了什么?”绯月倒是注意到了她俩的行为。

纱真看了看四叶,紧闭着唇不说话,似乎要让四叶先开口。

“只是觉得……我们宿舍‘以乎不太干净?”

听四叶这么道,风华立刻否认:“怎么可能!短期内大扫除了两次,我看没有一间女宿比我们这里还一尘不染的了!”

“四叶的意思是我们宿舍里可能有……有……有那种东西啦!”纱真面色煞白道。

“你说什么?!”漂亮房东与风华同时惨叫。

哦,原来她们两个也是怕鬼一族的!

我看了看不以为意的绯月与无动于衷的琉亚,她们倒是不在乎这屋子到底寄宿了什么生灵。至于音悠……根本是直接就昏倒了!

“等一等,我们在这里都住了那么久了,什么事也没发生,怎么现在才突然开始发生灵异事件?”绯月如此间道。

“是不是四叶你看错了?”风华极力保持镇定。

“可是,我昨夜三点左右明明看见杆面棍在走廊上移动,虽然只是一瞬间……”

听到此处,我明明白白瞧见漂亮房东肩头一震,登时惊觉大祸即将临头。

“该不会是有人恶作剧放在二楼滚来滚去的想吓人?”绯月又道。

“但是……一般杆面棍会竖直着走吗……”四叶回忆着昨夜所见,“那看起来不像是人为的恶作剧……”

客厅霎时变得死静。

“我觉得……那可能是尚未清醒的眼花……”漂亮房东干笑道。

“也可能是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影!”纱真竟也跳出来帮忙说话,“这几天风都很大,影子摇摇晃晃所以看错,不也是有可能的吗?”

“我也宁可相信这是自己吓自己。”风华努力压下众人浮动的心绪。

“但四叶你怎会睡到三更半夜的爬起来?”绯月的多此一问立刻招来风华的狠瞪。

“嗯……是因为浴室的奇怪呻吟声吵醒了我……我以为小澄还是纱真的身体不舒服,所以下床一看,却只看到浴室里一片漆黑,马桶自动冲起了水……”

我很肯定四叶看到的是我没错。因为嗑了一整个漂亮房东烘烤的焦糖巧克力蛋糕,我睡到半夜时腹胀难忍,只好跌跌撞撞的冲进浴室里狂吐解放。

说起这件事我就有满腹的苦水,想当初吐纱真色、香、味俱全的黑森林蛋糕和牛肉烩饭时,那叫重温旧食、那叫回昧无穷,换成漂亮房东的蛋糕后,却是生不如死、往事不堪回首,彷佛活活又被凌迟了一次!

那蛋糕没毒,却是难吃一一纯粹的难吃。我不禁怀疑漂亮房东是天生厨艺就那么差劲,还是因为这次针对的对象是我,所以故意降低了食物的美味程度,再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诱骗我吃下,暗暗修理了我一顿。

“够了,别再说了!”风华大声制止。

“那就假定杆面棍是树影、自动冲水马桶是设备故障,明天立刻请校工前来修理,这件事就暂时到此为止,不许再提!”

这样的判决自然没有异议。

但却没有人提出,若是自动冲水事件非故障所引起,那原因究竟是……

“抱歉,一来就听到这乌龙事件,还真让你看笑话了。”漂亮房东勉强的挤出微笑。

“不会啊!我觉得你们这样热热闹闹的,感情真好,我很羡慕。哪像我住的男宿,每个人都冷冷淡淡的,独善其身,总觉得缺少了份人情味。”不良少年诚恳地说道。

“你这样说,我很担心。每个人都冷冷淡淡的,那不就像住监狱一般的难受吗?”

“哈哈……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啦!你也知道我个性就是那么鸡婆,所以跟室友处得都还不错,改天有空我再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好啊。”

两人说说笑笑的上楼,而我则更快一步的奔进漂亮房东房内,我很清楚这次非得躲的万分隐密不可,要是露馅的话,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不一会儿,脚步声来到了门外。

“不好意思,请你先稍等一下,我怕房里有些凌乱。”漂亮房东略带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你慢慢来。”不良少年并不着急。

又表示了个歉意,漂亮房东这才推开房门。虽然看不见,但我猜也猜得到她是遮遮掩掩的进来。

房间此刻看起来一定相当的正常,她翻找了几处并没有发现我,但还是不放心地压低嗓音对着空气放话:“我知道你在房里,听好,在客人离开之前,你绝对不准现身,听见了吗!”

我很想回答她,但我相信她此刻一定不想听见任何声音,于是我便充耳不闻的继续与环境融为一体。

不见我的回答,她也不是很在乎,就这样开门让不良少年进了房来。

果然我想的没错,要是听见我的响应,她可能会采取最快最保险的措施一一直接把我丢出窗外。

“你稍坐一下,我去泡壶茶。”

“谢谢你。”书包放下的声音传来,不良少年道:“像上次一样是吧,矮桌和座垫交给我来就行了,你别麻烦!”

“那就拜托你了。”漂亮房东放心带上了门。

“小事一桩!”不良少年吹着口哨,老老实实地开始工作,但事情才完成一半,口哨声忽地中断,我隐隐觉得气氛似乎变得不大对。

“妖怪吗……”他低低吐出了这三个宇,随后停下了手边工作,开始在房内巨细靡遗的搜查。“绝不允许阴秽之物污染了这房间的空气!”

泡荼须要多久很容易就能估算的出来,他抓紧时间快速而严谨的翻找。虽然因为笃定他不会发现我而信心满满,但随着抽屉开关与家具震动声益渐接近,我的肯定里也掺入了越来越多的不确定。

我打从心里希望漂亮房东泡的是普通荼包,这样至少能节省一点清洗茶壶及舀茶叶的时间,早一刻揭发不良少年的意图,顺便救我脱离苦海。

但我与她的默契似乎还是不足,当她可能还在楼下哼着歌,或许外加与风华她们聊几句天的时候,不良少年已兵临城下。

这次可不是我躲得不够隐密,漂亮房东,你要是再不赶紧上楼,被发现可就不是我的错了啊!

我心里嘀嘀咕咕时,不良少年已拉开了直立式衣橱门,他的手轻轻拨过挂衣架上的一排衣裙,目光并未遗漏右下角的三个小抽屉。

第一格,针线包与备用扣子。

第二格,领巾与腰带。

我躺在第三格内,大气一个也不敢喘。

前两格抽屉都打开了,他自然没有略过第三格的理由。

第三格抽屉缓缓拉开一一只拉开了一半,他便火速推入,并立刻关上了衣橱门。

呼……安全上垒!

多亏压在身上的这堆贴身衣物够震撼,才让我侥幸逃脱。我想女性在看见色情书刊与保险套时,也是同样的反应吧!

但我才刚安下心,他便又不死心的卷土重来!

大概是对漂亮房东的保护欲掩盖过了难为情,这回他打开衣橱门后,却是百般坚定的拉开第三格抽屉。

我的心吊了个半天高,祈望他不会胆大妄为到想翻个彻底……但他的确是。

看见内裤下微微的隆起时,他犹豫了下,一把抓起一一

第一眼瞧见我时,他吃惊的想马上阖起这个抽屉,但终究还是忍住。

手几度收放,他终于还是拿起我看了看,然后,放心地吁了口气。

“只是个装饰玩具啊……”

确认我只是个无实际用途的物品后,他的身体不再紧绷,旋即打算放回原处。

“能渊,茶来了。”

很该死的,房门却在这时候打开,时机准的让他将我藏起的时间也无。

我立刻感觉到他的手失去了所有弹性,而他整个人也是。他就这么一根柴似地,呆呆看着平端茶盘站在房门口的漂亮房东,而漂亮房东也同样呆呆望着他一手抓着内裤、一手抓着我!

请继续期待《限制级恋人》续集

第四集本集简介

第四集第一章除灵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还有一根电动按摩棒││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情形?

惊愕?尴尬?绝望?

被不良少年抓在手上,要说冷汗不冒,那肯定是我的身体在撒谎;但看不良少年那比我还糟糕的反应,比下有余,我想除了安慰外,死刑应该可以顺利延后执行吧?

可怜的男人,竟然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犯下了致命错误,这就跟打错针而闹出人命的新闻一样不可挽回。

更何况,起因却是自己自动自发的“安检”,翻出心上人“悉心珍藏、见不得人”的玩物!

这下,被人误认是有异样嗜好的色狼、变态,更是百口莫辩,而且这辈子都休想翻身!

不过再怎样,也没我沐浴视觉强暴,全身被看光来得惨吧?

我动了动眼珠子,漂亮房东正忙着与不良少年相互凝视,没空注意我。这回她没赶在第一时间内尖叫,可见已大有进步,果然见过大风浪还是有差的!但是,那点经验还是不足以让她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

就当前看来,现在的平衡很微妙,也很危险;单薄的僵持一旦受到细小的变数引触,立刻就会天崩地裂。

火山当然是越晚喷发越好,但速战速决总比这样站到天亮来得有效率。

这当然不是因为我被吊在半空中的缘故,只是顾虑风华她们不知何时会上楼来,我只好冒着点风险,似不经意地摆荡着手脚。

这一动,漂亮房东的视线也追了过来,而一直留意漂亮房东动静的不良少年,察觉她有了反应,终于嚅动了嘴唇。

“小……小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大概是紧张,他干涩的声音仿佛三日滴水未进。

受到话语的触动,漂亮房东的手登时一滑,茶壶杯子全溜滑梯般,沿着深蓝色茶盘形成的陡峭坡度,向下坠落,摔成碎片,也浸湿了地板。

见她反应激烈,不良少年身躯一震,立刻胡乱地把我塞回抽屉,满脸涨红的与漂亮房东错身,逃命似地往楼下跑。

奔跑所带起的这阵凉风,吹动了漂亮房东的发稍,她霎时清醒过来,随即挪动脚步,也跟着追下楼去。

“能渊!”漂亮房东在背后呼唤道。

“对……对不起!”

不良少年压根儿没脸伫留,当我赶到楼梯边时,他早已不顾其他女孩们诧异的目光,奔到门外、套上鞋子,等不及校车行经,便迳往检查哨冲。

漂亮房东就这么茫然站在客厅中央,手尚举在半空,望着不及关上的大门,满面赤霞红云,不知该如何反应。

沙发边的四叶关怀道:“小澄,刚在楼上怎么了,为什么脸这么红?”

她正为已扶躺在沙发上的音悠,敷湿着毛巾。

忆起方才发生的情况,漂亮房东不禁结结巴巴道:“没……没事!”

一见她发窘,一旁风华立刻坏心的揶揄:“该不会是想色诱人家,结果失败了吧?”

“才、才不是!”

“还是故意没穿内裤,然后在人家面前滑倒?”她进一步猜测。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为什么那男人连东西也没拿,就落荒而逃了?”

面对风华的质疑,漂亮房东一时竟无言解释,只见俏脸越渐发红发烫,在令人担心她即将自我蒸熟前,已逃难似地奔回了二楼。

“真的很抱歉,我没能遵守约定,还被人给发现了。”我跪在浴室磁砖上,不住地磕头道歉。

事实上,她没立刻一棒敲死我,我已经很感动了!

“闭嘴!”她盛怒地对我吼叫,使劲在一盆肥皂泡沫中搓洗她全部的内衣裤。

“我气的是你竟然躲在……那种地方,要是我不知情的把它们穿上……”说着,她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

“那是因为……”

“够了!立刻给我离开浴室!”

她恶狠狠瞪着我:“在你被其他人发现前,我可不想用这些衣服盖住你,然后再重洗一遍!”

“是……”我乖乖领命,丧气地回到她房间。

十五分钟后,她捧着拧干的衣物回来,我已经捡好碎片、擦干地板、收拾完不良少年的遗留物,静静跪坐在床边,反省般望着她。

见房间打理整齐,她没说什么,只是忙着把贴身衣物一件件晾在椅子及拉开的抽屉上,宛如举办展售会。

“要是再碰它们一下,我发誓把你剁碎!”她郑重、且严重的警告。

我一个声儿也不敢吱。

忙完以后,漂亮房东便去用餐、沐浴、温书,一整晚连句话也不跟我说,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图书馆。

四下看望,没见着熟人,守在柜台前的,是两个新面孔。

绯月和琉亚,现在大概还在上课中吧?

我整整衣服,昂首走向四楼旧报区。

……昨晚辗转想了一夜,最终还是拿定主意,决计窥探我的过去。

我知道这不被允许,但知道归知道,探索又是另一回事。人家说“盖棺论定”,会好奇自己如何被评述,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当然,我心里也仗着那么一点,守门人大叔无法随时随地掌握众魂的思想行为以及过去,才敢这么明火执仗的触犯天条。

不过,时间还是不能拖久。

看着墙上的挂钟,我打定十五分钟内,速战速决。

既然我的死亡日期已经确定,用这么点时间洞悉明白,自是绰有余裕。

旧报区里摆放着许多桃花心木柜,每座木柜由上而下数来都有十二个大抽屉,一个抽屉就是一个月分。

这里有数不清的大木柜,收藏着近百年来的历史资讯。我拉开今年上月分的抽屉,里面划分为三十一格,容量意外的充裕。书报夹夹起的旧报,横置在特意设计的书报架上,每个日期区间里,都放着多寡不一、不同报社出版的早晚报。

觅着我死亡当日的那一格区间,我随手拿起一份小有名气的早报,翻开社会版开始查找。

这宗平凡无奇的社会事件既不牵涉高层,背后也无可歌可泣的弱势背景,因此仅占了版面偏僻的一小角,无营养的丰富了报纸内容。

而那起夺走我生命的死亡车祸,仅以短短二百多字简略带过。

我想,看过的人││除了那些认识我的亲朋好友之外,定是麻木不仁地抛诸脑后,连声唏嘘也无。毕竟这社会已日渐冷漠,与己身无关的他人之死,根本轻如鸿毛。

至于内容,当真如绯月所述,除了稍微提及我的姓氏及肇事路口外,并没有详加说明事故的起因。

我不放弃地继续查阅其他报纸,却都大同小异,有的甚至连这则新闻刊也未刊,足见这起事故的不重要性。

唉,我果然是个小人物!

将旧报放回原处,毫无斩获的我,无奈地走出了图书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绯月就站在我身后,一脸笑意。

“你……你不用上课吗?”见着她的脸,我不禁又忆起两日前她大胆的举动,脸上顿时一红。

“这节是空堂,你呢?”她答道,随即反问。

“……我也是。”

││每日每节都是空堂,我心虚道。

“那太好了,一起喝杯茶怎样?”

“呃,不过……”两袋空空,我不免窘迫的犹豫起来。

“忘了带餐饮卡是吗?没关系,我请客。”说完,也不问我同不同意,她便神采飞扬的把我拖往学生餐厅。

“你喝什么?”

选定了个靠窗的位置,她拿起菜单,递给我。

“都可以。”我并未接过手。

“两杯咖啡,谢谢。”她微微一笑,将卡片连同菜单,一起交给了服务生。

我看了看四周,上课时间学生并不多,恰到好处的柔和音乐及半人高的观赏盆栽,区隔出的半私密空间维护了足够的稳私。

“已决定好心愿了吗?”她单刀直入地问道。

“抱歉……还没有。”我低下头,不敢坦言这事回去后,我一点也没考虑过。

“我还以为你去图书馆是为了找我……不过,那也不要紧。”她谅解道,并不着急。

“我只是去查些资料。”

“关于那个少年?”

“嗯。”我不好意思地承认。

“图书馆的资料我早就查过了。不能理解的是,内容只围绕在飞车抢劫与车祸事故,难道警方并没察觉,肇事机车后轮破裂的原因吗?”她困惑道。

八成是因为那颗子弹会引起民众对治安的疑虑,大大降低警方的威信吧?

对于一起小事故来说,机车失速打滑已是足够的理由,没必要为了天外飞来的子弹再耗时费力地追查下去,弄得没完没了;加上,警界重视时效与绩效,在得不到极大利益下,干脆草菅人命,早早结案。

“这已经不是重点了。”我道。

“也是,重要的是现在。”她望着我,说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摩。”我不经意地脱口,只见她一脸讶异。

“真巧,我的室友也给她的磨菇布偶取名叫小磨呢!”

“是啊,真巧!不过应该同音不同字……”我干笑着掩饰。现在只能希冀她会碍于命案,而不在漂亮房东她们面前提起我了!

幸而她并未起疑,只是接着问起我就读的班级。

还真让我难以回答……亏得咖啡适时送上,打断了话题。

“谢谢。”接过扣款完成的卡片,她露出微笑,竟教服务生一时看失了神。然而我却明白,这笑容美则美矣,却是经由人工训练、毫无情绪的外在表演。

“恕我冒昧,那天在迷宫听你提到‘安得鲁爸爸’和‘卡尔爸爸’,我记得令尊应该是……”我旁敲侧击,试图诱使她将话题带到家庭、甚至是风华身上。

我必须查明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致使她对风华的“教育”深信不疑,而又不对教育者截然不同的个人行为起疑窦。

“德雷克爸爸是吧?我以为这里的学生除了世交与和自己家族有利的朋友外,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呢!”她搅拌着咖啡。

我听得出她有些生气。

“你误会了,我没在背后暗中调查你,这事我也是听班上同学说的。

你或许不知道,但在学院里,你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啊!“

依据她那动物女郎装扮,与在趣味对抗赛上的表现,我相信绝无可能没没无名。

“果然是因为我没有真正的贵族血统吗……”她脸上阴霾迅速堆聚。

感受到骤然而至的低气压,我不禁手足无措。

“我还好的,你别紧张,反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她啜着咖啡,发怒的征兆一下烟消云散:“我也早就过了舞刀弄枪的毛躁时期了。”

根本没有吧!

她这么一说,我顿觉背后阴风惨惨。

“真那么好奇的话,告诉你也没关系。”

她不以为意道:“我的贵族地位是经收养的程序而取得的,对其他贵族来说,是走偏道才擢升的‘非纯种异数’。这是事实,也是引发舆论之处。虽然我脸皮厚并不在意,但却不喜欢有些人辱其门风,在我面前批论此事。希望你并不会那样对待我。”

“当然不会!”我连忙保证。

又是一个狠角色!

方才说到“辱其门风”时,她的杀气已外溢了出来。

那样批论她?我又不是不要命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我和女孩说话的方式还是太笨拙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引起她们的注意与欢心,要不然也不会一天到晚老是被漂亮房东追着打!

就拿现在来说,如果我不是“那个死人”的话,她也许连理都不会理我吧?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重整心绪,我换了个方向问道:

“你喜欢枪械吗?”

她动作停了一停,随即恢复镇定:“我不太碰那种东西的。”

骗人!不太碰的话,会随手射穿街上歹徒的机车后轮?

察觉我逼视的目光,她狼狈地移开视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改口道:“……是有些兴趣。你问这个做什么?”

“为什么要否认你最喜欢的东西?”

我望着她:“从图书馆到现在,你一直都戴着副人皮面具演戏,我有感觉,也看得出来。你这样究竟是在取悦谁?男人?女人?”

她的脸上掠过一抹不自在。

“男人是很粗线条,但还不至于毫无所觉,至少我不喜欢这样。”我诚实说出心中想法,然后察觉到她神色僵硬。

“对不起……我好像太自以为是了。”

“……没、没关系。”

她放下咖啡杯,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目光移向窗外,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以很不自然语气的问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端起杯子,假装享受开始由热转温的咖啡,一边猜想她动摇的表情之下是什么念头在流转,一边思索接下来的话。

“我并不是想否定你的行为,只是,如果能藉由一个小小的‘实验’来确认我的想法,也许,我可以提供你一个更佳的答案。”

她陷入短暂的思考。

“还记得被收养之前的过去种种吗?”我自动当她默认。

“不行……我不能想!”她握紧双拳,似乎……有些挣扎。

“为什么?”我紧迫盯人地追问。

“那是被禁止的。”

“被谁?”

“被风……”尾音忽地断裂在空气中,她看着我,开始变得防备。

“那并不关你的事!”

“我只想要帮助你。”我摊摊手,表示并无恶意。我早知道,一切都与风华有所牵扯。

“你弄反我们的立场了!”她收起东西,推开座椅,作势起身要走。

“……那我就把它当成我的愿望!”

绯月因我的话而僵在当场。

“你……”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似乎怀疑我的认真程度,最后,她还是遵循诺言,重新坐回位子上。

“说吧,我该怎么做?”想必,她把我当作了傻子。

我看得出她仍是将信将疑,想来她以前从未怀疑调教的真实性,现在要一举打破她对风华的信任并没有那么容易,但至少她肯尝试就是好事。

“为了完成这个实验,请你抛弃现在的自己,变回以前的样子。在进入赛费儿学院之前,比收养更早、那个改变之前的,你真正的自己。”

随着我的要求,她闭上眼,进入冥想。

“可以了。”一分钟后,她睁开眼,看起来似乎并无两样。

我想了一想,开始发问。

“你喜欢枪械吗?”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需要。”她的表情未变,回答却是意外冷酷:“没有它,要空气也没用。”

我有些错愕,这样的反应,感觉上好像比现在的她还糟糕。

对了,战场上的法则很是残酷,不如问问她对目前的看法吧!

我赶紧换了个问题。

“那,和以往相比,你喜欢学校的生活吗?”

“这是个意义深重的长期任务。”

她严肃而不假思索道:“看似容易,实则艰难,完全违背以往我所接受的训练方式,非常具有挑战性!”

我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怎么好像与我预想的不太相符,她不是应该变得更真性情?

抑或,我终究是被之前在她房内看过的照片,那种温馨的感觉,给误导了?

也许我该把焦点放在她感兴趣,并能触动心灵的话题上?

但若是她的反应依旧令人失望呢?

我惊讶地发现,居然连我也开始动摇了!

“我想知道,在那个不一样的世界,你对身边的人有什么看法?”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问道。

奇异地,她的神情居然软化了下来。

“我很喜欢他们。”她坚定、并且非常肯定的说道。

这不啻是一种鼓舞。

然后,仿佛引导似的,“卡尔爸爸”那位笑容爽朗的健壮黑人,将他与女儿合影的两张照片,送进了我的脑海。

依然,令我印象深刻。

“还记得你的卡尔爸爸吗?”这或许真是命运的安排,让因先行说出这个名字的她,不对再度提起这个名字的我,感到任何的怀疑。

“一起度过的难忘时光,那时候的欢笑,你能够令它重现吗?”我问。

她微张着嘴,似乎讶异于我的要求,但下一刻,她的唇角却自然地上扬,露出了与她发色同样灿烂的夺目笑容。

真诚而热情。

“嗯,当然能!”

原本该吞进喉咙里的咖啡,全沿着我张大的嘴,流了下来。

那笑容里散发的、被淬练过的坚强,不是特别的唯美,但却莫名激起我心底深处被遗忘的感动,让我也忍不住,与她露出同样的笑容。

“还记得被收养之前的过去种种吗?”

“不行……我不能想!”

“那是被禁止的。”

是吗……原来如此……

风华的“调教”……其实早就完成了啊!

“你怎么了?”恢复“正常”的她,把手在我面前晃了两晃。

“脸这么红,是新的流行病吗?怎么最近遇到的人都是这样?”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我没事。”

我赶忙往脸上一抹,就这短暂时间,警觉往四周一望,发现餐厅里大多男性竟都往这里瞧来,非正常的偏红脸色,显示他们并非是因我把咖啡喝到地上去而回头嘲笑,这个认知让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如何,刚才的实验成功吗?”她紧张地像个等待放榜的考生。

我心回念转,笑容绽开。

“成功,非常成功!”

“那意思是……”

“我可以肯定,你的教育者并没有骗你。”我诚挚地说道:“也许我是个异数,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刚才的笑容。”

“是吗……”闻言,她安心地将双掌依在胸前,露出维护了真理一般的喜悦。

“我就知道,她是不会骗我的。”

“相信她吧!”眼看时间已然差不多,我也准备起身离座,“我还有事,就不留了。”

让她请了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没答腔,大概又在重头复习那些歪曲的礼仪吧!

我也不打扰她,就这么默默离开。

走出教学大楼,阳光洒来的那一刹那,仿佛又看见那群男人刺眼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或许……也不是不能理解风华的想法……

不过,我没想到,才解决了对绯月的烦恼,当晚更严重的麻烦就又来了!

“呃,那个……这是符秀,我的室友。”不良少年超级尴尬地为在沙发上坐成一列的美丽女孩们介绍自己室友,只是目光一接触到漂亮房东,却像被毒蜂叮螫似地移开。

漂亮房东也同样欲言又止、坐立难安。

我自然蹲在楼梯上偷看。

不良少年果然很守信用,昨天才答应要给漂亮房东介绍室友认识,今天就立刻带了人来,效率很好嘛!虽然只有一个。

没有书包果然撑不久,才一天就不行了!我想不良少年大概是想认领失物,却怕和漂亮房东见面不自在,才又拉着颗电灯泡来当防线吧!

“晚安,我是能渊的室友,火鹤二班的一员。”名唤符秀的青年倒是有礼。

就感觉上来说,他像是个三年级的学长,面容俊秀,有些仙风道骨,黑发长得不可思议,加上身形削瘦,单看背影,肯定常被误认为女子。

和不良少年一样,他还穿着制服,大概还来不及换下就被拖来了,但他倒是神态自若,仿佛是在家里一般,面对七名素未谋面的女孩,态度也是不卑不亢。

“你好,我是风华,代表这里所有的成员欢迎你来。”风华对他似乎印象不错,大方地伸手与他握了握。

“小澄,他们是来向你请教功课的吧,不请他们上楼坐吗?”绯月神经大条的推波助澜。

“这……不一定……也许能渊只是来拿个东西而已……”

漂亮房东强笑时,四叶已从厨房走了出来。

“咦,可是我茶已经泡好了呢!”

我一惊!

有没有搞错,方才她不是还端坐在沙发上,怎么就……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漂亮房东也是错愕,但茶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可就没借口暗示人家离开。

不过,她还是坚持扞卫疆土:“那……我们就在客厅讨论功课好了。”

“一定要在客厅吗?”纱真手里抱着游戏盒,垮下脸:“人家本来想玩大富翁的……”

“小澄,不好意思,请你委屈一下好吗?”音悠合掌拜托道:“今天已答应了纱真的!”

“是啊,而且我们的房间都没那么大,饭厅的灯管偏又烧坏了一支。”

风华似乎也有预谋的接腔。

硬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漂亮房东焦急地快要跺脚,但客人在场,怕他们以为自己不受欢迎,又不好明显表示不愿,只得无奈地从四叶手中接过托盘。

“今天是薰衣草茶喔!”四叶圣母般地微笑道。

“是……”这么一说,漂亮房东肩上的压力似乎更沉重了。

镇静、平和、松弛……这花语暗示的有够明显。

我也希望漂亮房东今晚可别再那么激动了!

早一步先上楼躲了起来,漂亮房东就已心神不宁地将客人带抵房间。

不良少年背对着梳妆台坐下,符秀选在他右手边,漂亮房东最后则在不良少年对面小心翼翼落坐,倒上了茶。

一切都很平静顺利。

没问题的,只要一整晚漂亮房东都不离开位子,他们绝不敢在主人面前放肆翻箱倒柜。我想不良少年多少也该受了点教训,昨晚的惨剧应是不会再重演了!

漂亮房东取出课本准备教授,符秀却端起杯子,嗅了嗅香气,开口道:

“请问,没有方糖吗?”

“喂,你直接喝不就好了嘛!”不良少年推了推他肩膀,立刻挤出抱歉的笑脸对漂亮房东道:“对不起,小澄,他这人就是这样,你别理会他无理的要求!”

“……没关系,我去拿吧!”或许是不好意思让客人失望,漂亮房东看了看两人,迟疑了一下,起身离座。

“真的很对不起。”

不良少年不断地为室友的任性道歉,漂亮房东只是举掌请他别介意,待她一走,不良少年立刻面目一变,压低声音问道:“如何?”

“确实有淡淡妖气存在。”这话登时令我感到不祥。

“果然,是在这里沾染到的!”不良少年环顾着房间,义愤填膺道:

“这么说,这房间是真有妖物寄宿的了!”

“没错。”只见符秀喝着无糖的薰衣草茶,冷静地回答。

“那还等什么,快点收伏它吧!”

“不必着急,我还想再观察一会。”

“观察什么,这可是生死悠关的大事啊!”不良少年几乎失控。

“妖怪可是会在深夜时分从天花板垂降而下,倒吊着走至床边,吸食睡梦中的人的精血、剥下被害者的皮披在身上后,再把剩下的骨头制成傀儡的可怕生物啊!”

听着不良少年的胡言乱语,符秀皱起眉头,像看异星生物般的对他道:“你看的是哪一国的妄想童话?”

“你书架上的妖怪大全。”

长发男子顿时无言,良久,叹气才取代了无声:“你这个人啊,下次要拿来看时,好歹先取得我这主人的同意吧……”

“先别管这个了!”相对于室友的平心静气,不良少年却是如坐针毡。“昨晚可是你告诉我妖孽会祸害世人,要是它再继续待在这房里,我可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后果!你再不尽快除灵,小澄就要回来了!”

啥……除灵?这么说,这次不就专程是针对我而来的?!

这下可真是糟了个大糕,我躲在房里,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我心里因误判了符秀的身分而感到不妙。原来,要糖不过是种障眼法,他真正的目的是支开漂亮房东,好来除灭我。

望着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房门,身陷危机的我,犹疑着自己是否有极高的逃亡执行力,但又立即否定这愚昧的想法。

至少,他们还不知道我会动。

我向后退了几碎步,背脊便碰到了床柱。蟑螂老鼠般的视角,让我仰头寻找是否有合宜的阴影之路可供溜窜。

很可惜,矮柜、床头柜跟梳妆台的四脚都做得很低,除了手脚,身体其他部位都塞不进去,而床铺下只这么一丁点的空间,能足够和两名不怀好意的有心人士玩人抓鬼而不失败吗?

我彷徨着,忽然一只手就伸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向左一闪,那只手却长眼似的又往我这方向抓来,我倍感威胁地想钻出床的另一边,那只吊诡的手却仿佛生出了一股磁力般,硬把我往掌心吸去。

我跑得越远,吸力就越强。到最后,我就像是被十级强风给吹起般,如敌所愿的落入了那人掌心。

抗议!这是金手指!这是密技!这是作弊!

不良少年看着被符秀抓出的我,目瞪口呆兼面红耳赤道:“妖怪……

就是这个?“

“它会动。”符秀倒是没什么情绪波澜。

“那当然,它可是电动的!”

看着似乎毫无异状的我,不良少年疑心的对我端详了番:“妖气是从这玩意儿身上散发出来的吗?”

“和一般妖气是有些不同,说是魔性还比较贴近,但并不能包管不会对居住者产生危害。这等邪物还是趁早毁了,以绝后患。”

分析完,符秀举起右掌,欲往我身上招呼。

即将打下来的一掌,似乎隐隐有灵力附在表面,我惧怕地动了动身体,却是牢牢黏在他手上,难移寸分。

“慢着,你做什么!”不良少年面色顿变,及时拦住除灵师,伸手捉住了我的头,打算抢回:“你不能现在弄坏它!”

“这是为何?”符秀牢抓我腰部以下,亦不松手,“你方才不还要我尽快除灵?”

“尽快不是现在。”

“尽快就是越快越好。”

不知为何,好好的两人竟忽地反目,起了冲突。

两人较劲的拔河中,我疼得是四肢抽搐、身体痉挛、两眼也几乎吊白。

“别跟我固执了!你要把它破坏,我们可来不及收拾碎片!”不良少年解释,但除灵师却不愿意放手。

“你别阻止我,时间就够。”

“我说不行就不行!天晓得没了依附物,妖气会不会在房里萦绕不去,我可不想让小澄冒此大险。我们把它带回去,到时候你爱怎么除灵就怎么除灵!”不良少年仍是不从。

“别自我中心了,妖怪可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来这之前,就说好由我督办的。”除灵师态度依然不肯放软。

疼死了!我真的很想大吼。

你们能不能看在我是漂亮房东所有物的分上,多少留点情面,别又是一个拉头、又是一个拉脚的,扯不出个胜负,还兼吵架让我晕头转向?

反正身体也支持不住,要真看我那么不顺眼,也别让我受那么久的临死之苦,我直接自裁给你们看总行了吧!

“是说好由你督办,但小澄的安全才是第一优先!”

妈的,还在吵!

“别不讲理了!”

你也给我闭嘴!

“你才该看场合,讲点道理,快把东西给……”

“磅啷!”

突如其来的玻璃碎裂声,让不良少年没能把这句话讲完。他惊惶失措地看向门边,却发现漂亮房东已站在那里,手里的糖罐摔碎在地上,方糖裂为小块、跌成粉末,与玻璃碎屑混成一团,晶晶亮亮的,美得像在月光下闪烁的白沙。

但却没人有心情欣赏这些,他们的焦点此刻全在更不堪的行为上。

两名男人在女子宿舍里争抢电动按摩棒,偏又被主人家给撞见,这样的误会可不是区区十万字就能解释得清的││而且那还得人家肯听。

不同于神色不动、泰然处之的除灵师,不良少年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挥舞着双手,拼命想解释什么:“小澄,事情绝对、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又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半空中的晃荡令我头眼昏花。

如被催眠者追逐移动的物体般,漂亮房东张口结舌地盯着不良少年的右手,徒劳的借口似乎一个字也无法传入她的耳里。

直到不良少年低头发现,从室友手中抽走的我,就握在他手中,他随即惊愕而烫手的把我甩开。

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我一头撞上梳妆台,痛得差点哀叫出来!

扔掉“证据”后,不良少年的语气变得急促而高昂,但钻入我耳里时,却只是一团糊得面目全非的可怖音符。

虽然漂亮房东没有尖叫,但楼下的女孩们可不是聋子,连着两天摔杯碎罐的,不起疑才可疑!

“怎么又把糖罐摔破了?”风华在一楼楼梯口问道,然后又有几双脚步声靠近。

大概是怕女孩们上楼观看会丢了漂亮房东的脸,不良少年毅然放弃说明,反手拉着企图补我致命一击的室友,强硬地往楼下冲,经过女孩身边时,我还听见风华问了几句楼上的情形,但不良少年却紧闭着唇,不予回答。

虽然是不欢而散,但漂亮房东仍是保持风范的下楼送客,至于难为情的客人会不会等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这回闯祸的并不是我,但身为元凶的原罪还是让我摸摸鼻子,绷紧了皮,一面祈祷漂亮房东的理性,一面扮演模范男佣清理房间,试图将功抵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