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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第七章占卜师
结果很不幸的,我还是把人弄丢了。
因为不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我只有像无头苍蝇般四处瞎找,自然一无所获。
唉,原本打算要是能近身窃听一些消息,就能向高危险区内无辜人士事先预警,但我实在没英雄缘,好好一个机会又错过了!
祸不单行,此刻肚子竟又咕噜起来,变成人之后,对食物就像吸血鬼之于鲜血一般,因本能而升起莫名的渴望。
花了一千元,连顿早餐也没吃到,这冤大头当得可真够彻底的了!好在原本吃炒饭就不是主要目的,看纱真忙不过来,我也不好意思再给她添麻烦,横竖手头上还有些点券,在园游会里不怕买不到吃的。
我逐摊逛过,在龙胆三班的平民小吃摊要了份蛋饼充饥裹腹;又在玛格利特一班的酒吧点了杯玛格利特解解干渴;路过鸢尾二班时,一时兴起和四叶玩了几题益智游戏,结果输得一塌煳涂。
心不惬、口不服的我索性买了十张抽奖券与她对分,一对一开始比运气,哪知天意作弄,我仍旧栽了个大筋斗,她一把抽出特奖──南岛度假小岛单人来回机票一张!
全班霎时士气大振,摇铃拉炮,庆贺肥水不落外人田,但她却以抽奖券非她所有为由,欲将机票转让给我,我连忙摇手拒绝,若真是我运气好,怎那张特奖奖券就偏不让我刮中?最后我仅将安慰奖五朵玫瑰献给她,说了句:“愿赌服输,无悔。”便走了。
走没多远,忽地一阵喧譁,热闹滚滚,原来是风华与绯月带头的风信子二班,招摇的开起不良赌场,竟还教唆美色男色皆属上乘的服务生们,在店门口热情拉客。
我并不想细看,于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快步想远离这不道德场所,却还是幸免不得,身不由主的被露乳沟露大腿的女服务生,半撒娇地拉进充满利与美的钱窟,当了倒楣的肥羊。
但肥羊不总是只有待宰的分,当我在拉霸机前连续两回拉出三个7,大展雄风狠狠海捞大笔所得之后,他们便不再那么坚持非留我下来不可,谢天谢地!
二年级如此伤风败俗也就罢了,高年级却也没我想的那般德高望重。举个有说服力的例子……喏,就在我右前方十公尺,锦葵三班的旧书摊不正公然贩售考古题与旧笔记,还有各科授教的个性、死穴与命题方向?
不知“榜上有名”的教授们若是路经此地,见到此情此景又当作何感想?
不过这样的商品倒很受学生青睐,往来如织,万头攒动,生意竟不比白百合和风信子二班失色,果然东西要卖得好,靠的不是品质或价格,而是内容是否能迎合大众的喜好。
但水泄不通的人墙却阻断了人潮的流动,使得同排摊位的生意跟着清澹许多,虽然有几个摊位代表向锦葵三班发出抗议,但顾客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用不着那些笔记的我努力排开路障,小心翼翼穿过人群,尽快远离这一班的影响范围。
抬眼一看,发现了个有趣的占卜摊。
人家说天下算命没一个准,算来算去也不值天一画,正巧我的命是已知定夺的,刚好拿来试它一试。
抱着测试心态算命是很失礼的,毕竟占卜是为人服务,而不是为了让客人考验占卜师的能力,而被有此用意的客人戏弄,占卜师也会感到难受,但为了试验占卜究竟真能指引人们化险为安,抑或仅是心理作用的哄吓诈骗,我还是明知故犯。
我在身披墨黑斗篷的占卜师面前坐下,投下所需的占卜费用。
“您好,请问占卜些什么?”方坐定,占卜女郎悠然抽回爱抚着水晶球的纤纤玉指,右腿性感的交叉于左腿之上,手肘轻放桌面,涂着红色蔻丹的十指微张,左右嵌合,形成向蝴蝶展翅一般漂亮的形状,尖细下颚靠在其上,唇角一勾,笑的若有似无勾引,妖媚动人。
嫣然一笑瞬时吸去了我三魂七魄,感觉就像那长得跟马车车轮,还是游轮方向盘什么的命运之轮不再随处出没、奔走不停,使整个世界都暂停下来。我一时忘了如何呼吸,脑袋一片空白,只有她那婀娜身段与邪魅气质,停留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终于相信摔死笨雁溺死蠢鱼是真有其事,在这个比大麻还更让人亢奋及上瘾的停顿空间中,哪怕让我心脏麻痹我也毫不怀疑。
“客人?”
娇问的两个字,轻轻推动了时光。
“呃……”我勐地回神,见她仍等着我回应,心一急,竟结结巴巴道:“喔……占卜……什么吗?那个……让、你猜猜。”
对我这小小刁难,她仅付以微微浅笑。
“这不难,只是因为您脑中同时闪过数种念头,我不能确定是哪一个。”
“这样啊……”我定了定神,转移目标抬头望着蓝天平复心绪,才勉强恢复正常言行,“那就全都占卜吧!”
说到底,她还是想从我口中套出答桉,我索性在捐献箱里投下更多点券,不让她有理由推托。
“那么,您想用何种方式占卜?”她眨了眨桃花眼,撩得我心一阵荡漾,“我们有水晶球、扑克牌、塔罗牌、Runes……”
“都、都行,只要准就好。”我有些恍惚道。
“那么就都一试吧。”她拿起桌边的塔罗牌,均匀打散切洗,然后将牌交给我,“请专心默想问题,并将牌组顺时钟旋转。”
“为什么?”
“牌的正反是以被占卜人所视的方向为准,不调转方向的话,占卜出的结果可能会截然不同,这也不是您所希望的吧?”她软昵地说道。
那倒也是。
我依着她的话接过牌,不经意间抚过她白皙细致的纤手,无骨般的柔滑触感让我飘飘欲仙,意识自主神经又主动罢工了三秒。
顺时钟转了牌,我心里专心想着,就任极限运动社吉祥物之事究竟是好是歹,将牌交还之后,她熟练地用五张牌排出了个像V又像短腿Y的形状。
不待我开口问,她已说明道:“这是二择一占卜法。适合被某事困扰却又不知如何抉择的您。”
“那我现在是被何事困扰?金钱、爱情、还是课业?”我出题道。
“是工作。”她想也不想,回答得相当笃定。
喔?这倒奇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诧异的望着她。
“这只是个简单的小技巧。”她神秘地笑道:“通常想让人猜测某件事时,出题者是不会故意说出答桉的。”
原来是我出卖了自己。
我颇尴尬的不敢直视她那对媚眼,她看在了眼里,只迳自用纤长的食指在飞斜的两线上画了一画,道:“在您面前的是两条不同的道路,请各赋予它们不同名字,像是‘工作与爱情’、‘事业与学业’……”
“做。”我的手十足干脆的指向左边,再移到右边,“或不做!”
“好的。”她翻开V根部的第一张牌,“月亮〈正向〉,代表您目前的现况。表示您对目前的工作感到旁徨迷惑,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这倒有些意思。
吉祥物的工作是在环境逼迫下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屈服,然我心里并不很是情愿,寻机落跑的念头三不五时就在我心内萌起。
“那,第二张牌呢?”我紧接着问道。
她不疾不徐翻开以我方向看来左上第二张牌。
“悬吊者〈正向〉,代表您最近的情势。您目前正处在过度时期,只要坚持下去、不要放弃,未来定会出现转机。”
转机?我扬扬眉,不置可否。
一的右上,第三张。
“隐士〈反向〉,表示您放弃该工作将可获得安宁、与世无争的生活;但因封闭了人际关系,自我孤立将使您错过许多帮助。”
前半段是对的,但后半段……帮助?他们不给我带来麻烦就不错了!
最左上,第四张。
“幸运之轮〈正向〉,未来的发展。这份工作将给您带来极强的好运,任何不幸都能否极泰来,冥冥之中会有贵人帮助您,危机也能化为转机。”
最右上,第五张,死神〈正向〉。
“我想,这就不必多言了,一切端乎您的决定。”她定定望着我。
不当吉祥物会死?这代表我会变成游魂吗?
这结论我可不赞同,不当吉祥物的话,卖到新闻社我绝对是死定了;但若漂亮房东知道我接了这见不得人的工作,我恐怕也没那条命好活。
“换个其他的瞧瞧。”为了让美女保持美丽的模样,我不想直言批评她的占卜不太准确。
“Rune好吗?”她取出一只小袋子。
“那是什么?”
“Rune,北欧占卜石,是大神奥丁〈ODIN〉将自己悬挂在生命之树Yggdr Asil上九日夜方领悟的神圣文字。Rune共有二十五个符文,其中一个是空符。每个字都具有神秘力量,可预知未来,您可以从袋里抽出一颗Rune,它就是解答。”
“哦?那就算算我还能再活多久吧!”我伸手入袋。
这世上的许多事并不是只靠二十四个古文字,或几十张的塔罗牌就能解释的。就算人们以为准确,那也是因为“答桉”通常模棱两可、见仁见智。
我曾翻开星座书,指着星星连成的想像图样,试着一个个说服自己:“那就是我。”
实验的结果显示,我至少有十个星座,因为人并非只拥有一张面孔和一种明确清楚的个性,只是对于自己诞生的月分不自觉有较强的倾向归属,所以多了错觉,也更容易往被文字催眠的方向发展。
“不相信,就不会有作用。”她看穿了我言行相诡,只是想玩玩。
“不,我很认真。”认真的在测试。
刻着U的水晶轻轻推到她面前。
她端详着不知喻意的符号,陷入沉吟。
等了一分多钟,她仍聚精会神在符文上,迟迟不见释疑,我只得开口请教:“如何,有眉目吗?”
她瞥了我一眼,忽地狐媚地笑道:“力量的乌鲁兹〈Uruz〉,反向代表虚弱、生命力委靡,可能有健康上的问题。如果你想问我是哪方面的毛病,很抱歉,我不是医生。”
这下换我说不出话来。
虽不中,亦不远矣!
园游会上的摆摊专业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出人意表。
“你认为这是事实吗?”我故意问道。
就情理来说,是她赢了。
即使牌意明确带有死亡的意含,也不会有哪个占卜师白目的对眼前活生生的客人说:“你已经死了!”
简直是自取其辱,笑掉人家的大牙!
“刻在水晶与矿石上的符文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她始终坚信神秘文字的未知能力,“某些疾病从外表上是看不出端倪的。”
承认她是有些道行,也就代表必须承认她的占卜结果。塔罗牌预言了未来的灾难,担任吉祥物与否即是关键的一环,要先苦后甘或乐极生悲,从对“死神”的厌恶感来看,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很厉害。”我佩服道。
“谢谢。”她开始将卜具收拾归位,“要记得,占卜这东西终究是预言,而非事实,你得到的答桉也不过是个约略的大概,一切定论前仍有更动的机会,不必太悲观,但也别太心安,虽未要你闪闪躲躲,但什么都不做的话,预言仍是会成真的。”
这道理我岂会不懂。
收完卜具,她直勾勾盯着我,又道:“接下来换什么,水晶球?”
“不,不用了。”我脱口道,但拒绝了她的占卜,臀部却还牢牢黏在椅子上,舍不得离开。
沉寂了一会儿,她忧心忡忡道:“你的身体?”
“有事,但也没事。”我打哈哈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运动场上正在举行竞赛,花园这边却办了场园游会,人潮全被引过来了,另一端岂不是……呃,我的意思是,参赛选手也会希望同学能亲去加油吧!”
“当然会去,只是要晚点。”她说道。
“上午进行的多是跳高、跳远、掷铅球镖枪之类的个人竞赛,大多是摄影社出尽风头,虽然我蛮佩服他们的身手,但运动会应是大家竞赛同乐,而非将对手踩在脚下,那样的胜利让人很难认同。虽然今天是运动会,但凭良心说,摆摊比较有趣,也较受外校人士欢迎。”
又是摄影社?那群极限运动社原班人马担纲演出的恶势力,怎么每件负面事情都要参上一脚?
她若知道我将去何种地方,还会支持这份“幸运的工作”吗?
提到工作,我突然想到:塔罗牌的死神如果隐喻着死亡,那所谓的“死亡”,真是解释为“变成游魂”?若以一般人对死亡的概念,那是指“身死”,即失去肉体,魂魄归往他处。解释在我身上,也就是抛弃附身物,魂归天上之时,那岂不整是天大的好事?
那张幸运之轮,只是苦药中的甜头。所谓的灾难,是极限运动社带来的,解铃还需系铃人,自然只有他们能够解决。不过在离开摊位前,我还是审慎询问她这占卜师的宝贵意见。
“死神的真正涵意是什么?”
“最糟的情况。”她道。
最糟的情况?
是对人而言?还是对我而言?
我没问,因为我并不想对她说:“我不是人。”
捞金鱼、弹珠台、民族手工艺品、鬼屋……真是什么摊位都有,只是走马看花逛过一圈,却不见漂亮房东、音悠和琉亚。
她们是在运动场那边,还是也和我一样在逛着摊位?
“啊,对不起!”
恍神间,肩头给人撞了一下,我后退半步稳住平衡,一手扶住对方臂膀免得她摔倒,穿着修女服的女孩抬起头来,感激道:“谢谢你。”
漂亮房东!
排山倒海的恐惧感,让脑细胞拿着大声公狂吼一级警报,“绝对打不赢”的鬼电波溷乱了我对身体的控制权,呈现一片空白的身体反射性只知道,若是逃不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双手火速挡在头前。
“先说好不打脸!”
“怪人。”她投以一个异样眼光,拉平褶皱的衣裙,绕过我小跑步地钻进樱兰二班的小木教堂里。
真险,差点忘了我现在是人,漂亮房东不可能认得我的脸……不对,她不是曾见过我变成人类的模样?我登时冒出两三加仑的冷汗。
冷静、冷静……我深呼吸。
她是一时没认出来?还是压根只记得我的下半身?
毕竟是惊鸿一瞥,而且当日我还“凭空消失”,她要记得我身体哪一部分,我拿脑袋赌她现在百分之百会惨叫:“变态!”、“暴露狂!”、或是“鬼啊!”
这般想道,我反而不怕了,回头看了眼她消失的地方。
“忏悔教会”。
会不会创意过头了?
来园游会的人是为了寻求心灵的寄托吗?这大概是整场唯一的小营利慈善事业了,进来这里的人八成不是为了心灵上的慰藉,只是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腿和喝杯免费的茶水。看起来很无聊,不过一分钟后,我却付了入场费二十元,坐在她负责的忏悔室前。
小小教堂内没有悔恨满天飞,倒是笑语不断,而且是神父、修女和忏悔者一块笑得前俯后仰、形象俱失那种。
忏悔什么?笑话太多吗?
“修女,我有罪。”人家说没吃过猪也看过猪走路,虽然有人大声疾呼在这富裕的世代,俗语应倒着念才符合民情,但对我来说,那只是吃饱太闲的临时起意。
“别担心,迷途的小羊。只要坦诚并勇于认错,神会宽恕你的。”漂亮房东双手交握,温柔慈悲地说道。
啧,要不是知道你的本性,还真会被你给唬了!
一直以来吃了不少瘪,让我忍不住起了玩心,想闹她一闹。
“不,修女,我不是来认错,只是对这世上某些不可解的神秘现象感到困惑。”少年忧郁落寞地覆在我刻意塑造出的烦恼面孔上。
“若你愿意的话,可以对我倾诉。”
不知险恶的笨鱼往沸腾的锅里跳,好极了!
“太好了,修女!你真是上帝赐来拯救我的天使!”我含着掐住大腿内侧扭上半圈后飙出的泪水,深深一揖,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却漾着恶魔也要不辞千山万水前来拜师请益,正宗的黑暗派邪笑。
“别这样,能帮助你才是我的荣幸!”她没料我竟行此大礼,受宠若惊地在帘子那头连忙要我快快平身请起。
“你受之无愧,谦虚的修女!在疯掉前,我只能靠你的解救来脱离黑暗了!”
擦去那痛彻我心扉的宝贵泪珠,我挤着稍嫌虚伪的哽咽嗓音道:“是这样的……两个月前,我遇见了心仪的女孩,她个性柔顺、品德高尚,总是春风般笑脸迎人,对于穷人及动物也很温柔大方。
“在课业上,她出类拔萃,也有很高的艺术天分,和我这种笨蛋是不一样的……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每日午休她坐在树下看书的专心表情,好像世间的任何声音都无法打断她一般,后来,我终于决定向她告白……那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看着漂亮房东沉浸在虚幻剧情中的迷蒙表情,我更加放软了声调。
很好,再投入些!
“那天午休,我走到她面前,真的非常犹豫和忐忑不安,紧张得都快窒息了!虽然同是贵族,但家族势力与个人才能却是天壤之别……我不晓得她是否看得上我,但我想,失败前总要一试,才不枉苦恋至今……
“但,她非但正眼不瞧我一眼,甚至连说个让冒昧的求爱者死心的‘不’字也不肯……修女,我真是非常的痛苦!”
“别难过,也许她是不愿说出伤害你的话……”
“不,她只是因为太专心阅读了,什么也没听见。”
“……”
小小作弄了她一下,我让五官摆列得更加哀戚,为了让恶作剧继续下去:“我日夜反思,痛定思痛,终于卷土重来,向她吐露心意。她显得很意外,摇头告诉我她因身体孱弱,唯恐支撑不到继承家业,望我早日死心……可是,修女!你知道吗?”
我霍地将身前倾,激动的大脸贴在竹帘上,趁她吓呆的时候,状似无心伸手握住她的纤纤荑手,吃了把豆腐,“我绝不是那种因为对方家大业大有利可图,才想与她交往的势利男人!我对她是真心喜欢!是真心的!你能了解吗?”
“我……我知道了,请你……把手放开……”她抗拒着我有意无意的捏捺摩挲,脸红得像熟透的蕃茄。
“……对、对不起。”我假意恍然发现般愧疚地抽回手。
她舒了口气,道:“所以你的烦恼是……”
“一个男人的深清用心,被任意曲解,那是何等伤痛!生来等待众人的追求,修女,那种痛是女性无法体会的。”
装模作样地擦去眼角不存在的湿意,我打断她:“所以我表明心迹后,哀哀向她吐露衷情,经过一下午的促膝谈心……感谢上帝!她被我锲而不舍的诚心打动,终于答应与我交往了!”
“咦?”她獃着脸,勐然发现以上一大段前言全是废话,根本未进入正题,“那……那你的……”
我撑住万分想笑却又不被恩准、因而兴兵与肌肉反抗的颜面神经,努力维持忧愁面容道:“修女,我知道你听的心烦,但我只是想让你了解烦恼的来龙去脉,如果你觉得无趣……”
“不,没这回事,我只是迫不及待想化解你的困扰……”她即刻掩饰。
“谢谢,你真是好心肠!”半强迫得到她的同意,我妄自延续虚构的爱情故事:“和她交往后,才发觉她身体比我想像的要更糟,虽然她不只一次告诉我,这是医学界权威亲自判定的结果,但我还是不放弃地在每天放学后,带她到坊间诊所寻求名医诊治。”
我忿忿地捶了下桌:“每个庸医说的话都一样!什么因为长期坐卧活动量过低,而使免疫系统下降、致使细胞开始退化!她只是爱书成痴而已啊!为何非得遭受这种折磨?”
“别……激动,只要多运动就好了呀……”她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没错,修女,我决定不惜代价也要救她!正巧那天保健室的护士小姐对我附耳低言,那阵子我之所以每天得烦恼面对清晨的湿漉被单,也是因为缺乏运动所致,为了健康,我便与她相约每天一起动动身子,果真有神效!”
“……”她逐渐僵直冰化。
若是绯月,只怕会想也不想的直接在我脑门里存下大把子弹,以兹纪念吧!
“但没多久,她却萌生退意,因为她多少还是不习惯健身房里的吵杂气氛。”将漂亮房东逼到极限前,我先来个以退为进。果不其然,她身体放松下来。
“我只好舍弃了那个地方,买了本我们或许尚不能理解的运动周刊,与她就着某收讯不良的电视频道的教学节目,一块研究拜读。”
“是什么样的运动?瑜珈?还是体操?”
唉唉……真是个清纯的可爱女孩!
“嗯……也算体操的一种,更确切来说,它是袭自东洋的功夫,内含四十八种招式,招招皆是精髓,变化万千、乐趣无穷,还能强身健体。”我谨慎的将字词控制在辅导级,心里都快笑翻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她猜不透字谜,却隐约感觉不安地向四周伪神职人员,发出楚楚可怜的眼神求助。
收到SOS短波,一名见义勇为的年轻神父立刻拍拍我的肩膀:“抱歉,每人只有十五分钟忏悔时间。”
我将方才在风信子二班赌场赢来的点券全塞进他手上,他考虑了会儿,便知其意的将点券投入捐献箱内,重新沏来一壶热茶后,转身服务另一只待拯救的迷途羔羊。
捐献果真是让天主仆役们留在地上,继续传播福音的重要能源。没了帮手,她只有待宰般留下来面临我言语骚扰的考验。
“她经常坐着看书,我便以为她也许喜欢坐着练习,但一星期后,她却与我渐趋冷澹……她是怕坐姿不良,还是走火入魔?我想,修女也是女性,应该能了解她的心理与想法。希望你能拯救不知肇因为何而慌神无主的我、和我与她那即将崩毁的脆弱感情,求求你!”
“对……对不起,这种事我实在……”
“我求你了,修女!我喜欢她,我重视她,所以更不能忍受失去她!我怕她若决定离开我,我会受不了压力而精神崩溃,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思索:该怎样才能留下她?想着想着,常就不自觉走到厨房或盥洗室,回神时才发现手里拿着@面棍或盐酸……
“修女,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行为?难道真是被魔鬼附身了吗?”我彷佛被卷入没有出口的绝望黑渊,疲惫望着被我原地踩出层层叠叠灰白脚印的地板,无力地以手撑脸,无声开始大笑特笑。
“这……这个……我想……我得问问上帝……”惊慌再也掩藏不得。
不知她是怎么看我的?一个表面看似正常的隐性杀人魔?
她也许想马上报警处理,不过在那之前,她会更想远离精神似乎不稳定的我,以免成为第一个被试刀的对象吧!
“号外!号外!”
更巨大的邪恶阴谋,无情将我幼稚的邪恶计画一脚踢散。
“趣味对抗赛开始罗!下午的趣味对抗赛欢迎大家一同参加!还有丰富大奖等着你来拿!”
真面目隐藏在冏字死白面具后的黑袍鬼,举着贴有宣传海报的木牌子,“咻”一声飘过,纷纷吓到不少路人。
“哇啊!”
“那是什么?”
海报上的美术字体在高速下,已化为无数条五颜六色的流星长尾,真正收到成效的还是黑袍鬼的亲口广播。
现场还有许多校外人士游览,有些牙未长齐的小孩尚一知半解地挥着小手、用发音不准的童语对离去的黑影道:“掰掰!”
有些则是中气十足的放声大哭。
这一哭引发了所谓的连锁效应,哭声一道传一道、一街传过一街,任凭母亲阿姨姑姑姐姐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哄骗,也无动于衷。
哭声未止,又见凯撒大帝、埃及法老王石棺,与身上别著名牌的抽高版拿破仑,脚上蹬着绘有“赛费儿”三字的鲜艳直排轮,朝天上一洒糖果巧克力呼啸而过。
这群可疑的角色扮演人士手上都举着同样的木牌,或形单影只、或结伴而行的随心所欲在园游会上宣传。
行人一开始或许有些害怕,但直排轮多熘过几双,疑虑也就不翼而飞,加上饼干软糖往小孩嘴里一塞,定心丸甜丝丝的味道立刻让天大的要事也成了没事,于是转而脸上挂着兴奋的神采,开始互相讨论趣味对抗赛的时间与地点。
我和一些早看穿那些人是极限运动社闹场分子假扮的赛费儿学生,却笑不出来,直觉这是场阴谋。
又一名日本武将从面前一熘而过,但我无心细赏盔甲的古远年代,与微裂的细痕交织出的细致图桉,一心只挂心着趣味〈保证是对极限运动社而言〉对抗赛将掀起的腥风血雨。
不用想,这一定是偷拍狂的计画,我自认没那通天本领遏阻战争,但最低限度也不能让自己阵亡了!
看了看表,只剩两分钟。
我暗暗心焦,两分钟内要跑出园游会很困难,但不是不可能,只是在游人面前变身的风险很高。
而且身体缩小之后,藏制服也是个问题,早知如此就不应只顾着戏弄漂亮房东,反而把自己给逼入死胡同。
自怜自艾现下也不会有什么助益,该赌的还是要赌,我跑出教堂,往空无一人的学生活动中心直奔,不敢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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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第一章会议
这又不是什么神话、童话还是什么捞什子灵异故事,二分钟内当然不可能跑到远在天边的活动中心!
我算不幸也很幸运的,在花园西南侧的绿树迷宫里寻着一方新天地,里头有假山、流水、小桥与凉亭等造景,两公尺高的树墙边,还特别安置了两台自动贩卖机,专门贩卖各类饮料、饼干、信号弹及火柴、还有最重要的迷宫地图。
大概是为了避免会有方向感奇差的路痴罹难吧!
虽然这迷宫还不至于大到出人命的地步,但为与学生家长保持良好关系,并保障未来收款途径的通畅,保护措施也就夸张化了起来。
我迅速脱下制服,包在路上随手捡来的塑料袋内,塞进空心的桌柱里。这不太文雅的过程不幸被一名未谙人事的小萝莉亲眼目睹,幸好当心焦如焚的母亲找寻到她时,因不见藏身自动贩卖机后方的我,只当是她胡言乱语。
贩卖机的间缝正对着凉亭与出口,若有人经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运转的机器负起提供热度的重责大任,我必须在这里待上五个小时,或是等天黑后园游会散场人都走光时,才能离开这里。
说到底,变身的限制还是很烦的,而六十分钟的时限也短的让我不甚满意,但我既不愿总是做见不得人的按摩棒,维持人形又不被天堂所允许,守门人大叔瞒着天界,给我的秘药产生副作用才争取到的变身时间也就弥足珍贵。
就算守门人大叔事后发现他的失误反而触犯更严重的天条,除非是神主动察觉,要不谅身为肇事者的他也不敢具实禀告。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百无聊赖的窝在贩卖机后,能做的事只有拔拔树叶、折折树枝,再不就玩玩指头、看看天空、或是捡起滚进贩卖机下的零钱赚点外快。
两个钟头勉强度过。这段时间经过这里的路人屈指可数,没办法,大家都逛摊子看比赛去了,只有一对小情侣在凉亭里黏黏腻腻的互诉衷情。
我不是有意偷听他们讲些什么,只是他们以为四下无人,又仗着罕有电灯泡经过,于是胆子放大,甜言蜜语、热情相吻,亲热得令人羡煞。
此举果然招得天妒,未几,钟声连敲了十二响,跟着传出煞风景的广播。
小情人双双停下亲热举动。
“大会报告,上午赛事目前已告一段落,现在宣布得奖选手名单:男子组一百公尺短跑,第一名,风信子二班……”
男孩竖耳听着,不一会儿,却惊疑参半的“耶”了一声。
“怎么了?”女孩推推他胸膛,似乎对男孩专心致意的听取广播感到些许吃味。
“你不知道。”见女友耿耿于怀,男孩赶忙解释个中原因:“按往年惯例,若有摄影社在,其它运动员是永无出头之日的。”
“所以呢?”女孩嘟着嘴,好似仍对他火热时的分心念怀不释。
“你没发现,刚被唱名的选手,全是一般生。”
“咦,是啊!”经一点明,女孩亦讶声道。“该不会名册给人做了手脚?”
“哪有那样的道理?一般人能做的事,摄影社只会做得更绝,伪造文书这种小事更加不用谈了!”
我听得是直点头。
没错,虽然唯有擅改得奖名单是在运动会上胜过摄影社的出路,但若要比贱,赢家还是非摄影社莫属。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女孩嗔怒道。“摄影社改性了?改邪归正了?”
“不可能!”男孩竟与我心念一致,说得言之凿凿、斩钉截铁:“这群奸人肯定另有打算。对了,方才园游会上不正宣传着什么趣味对抗赛?我敢拿人头保证,这一定是场奸计!”
“我要你这颗呆鹅脑有什么用?”女孩笑笑着推了男孩一把:“别想因为这样,就要我早些回家,你要留在学校,我也会陪着你的。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既然知道摄影社心存不轨,哪能放你一个被他们集体欺负?”
男孩一阵感动,两人又开始眉来眼去,脸庞情不自禁越靠越近,双唇间距也益渐缩短。
“好了,停!停!”
这吻还未能有个结果,就被某颗十万伏特的黄色发光体给硬是打断。
闭眼忘乎所以的两人惊慌失措的向后抽身,只见扮成兵马俑的C不知何时已蹲在脚边,贼兮兮的瞅着他们直瞧。
女孩尖叫一声,第一件事便是拉平裙子,避免春光继续外泄,男孩则是未能免俗的挺身而出,像个英雄般,扞卫着只有自己能看的春光。
“摄影社?!”
唉,难怪有人说恋爱是盲目的,这么大一个人大摇大摆的欺近都没知觉,要是哪天为此送掉一条小命,那可真是蠢透了!
我心想道。
“光天化日之下,调情刺激单身汉的重罪可是要斩首示众的啊!”C支手托腮,坏心眼的搞破坏道:“干嘛假作深情啊?横竖又不一定能相互依偎到白头,搞不好到头来只是在替人照顾老婆,那又何苦呢!若是有突破性进展的话当然最好,把它连本带利全讨了个干净……”
“你……你可别落井下石!”男孩双掌握拳,满脸涨红。
“无论承不承认,铁铮铮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C右手一抖,拇指擦过四指,一排照片登时列成扇形,凉凉地扇风:“天气真热,是吧?”
女孩瞳孔骤放,不敢置信看着每张照片上的同男异女,一脸悲愤地瞪着男孩质问道:“这是真的吗?”
男孩汗涔涔的否认:“这是假的,是摄影社设计出来的合成照片,我几乎一整天都和你在一起,哪有余暇在外面捻花惹草?”
女孩静心一想,似觉颇有道理,便紧紧握住男孩的手,不受挑拨。
“我记得,你们是念不同班的吧?”C指了指照片右下角的日期,“不妨调阅男方请假记录核对一下?”
“终于露出马脚了吧!”男孩捕捉着一线希望,兴奋莫名的举证:“迄今为止,我的到课记录都是全勤,照片是假的,你根本是血口喷人!”
“啊,我忘了提,逃课外加有人罩的话,自然不会留下污点,这是长于劈腿的男人都会的雕虫小技。”
“你、你……”
“别装蒜了,还是如实奉告的好,我怕拿出影带之后,你那可爱的女友可真的是要伤透心了……”C吹着悠扬的口哨,无所遁形照片依旧扇呀扇,“唉哟,可真鬼的很,怎连那么私密的东西都被我给弄到手了呢……”
“请你别继续兴风作浪了!”女孩终于愤声道:“再怎样也是我俩之间的问题,压根不关你的事,离间他人就那么有趣吗?”
“我的确是多管闲事,但指责我之前,站你身旁那人似乎心中有鬼?”C瞟了满头汗水的男孩一眼,安慰的对女孩道:“别担心,世上有一半人口是男的,扣除老的小的和对美女没兴趣的,你的行情还是很看涨。”
“别听他的!”男孩着急地扳回女孩身子:“和你相处这么久了,我的人格你难道还不了解吗?他不过是摄影社的……你、你信我还是信他?”
白痴,哪有人这么解释的?简直越描越黑!
我咬牙切齿的扯下一把树叶,将它当成那笨瓜的脑袋,弃在地上猛踩。
女孩一声不答,“啪!”的一声就往C脸上甩上一巴掌。
C愣住了、男孩愣住了、我也不例外的愣住。
“请你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女孩凛然道毕,便牵起男孩的手,昂首阔步离开此处。
但这灾劫却似乎没那么容易平息。
女孩下巴扬的高高,觑着自以为胜利而沾沾自喜的男孩的信任眼神却悄悄变了质,看来那些照片实在让她肝肠寸断。
瞧见那目光的我低低叹息,照片上的其中一个女主角就是玫瑰女孩,谣言简直不攻自破,她就不能对自己再自信点吗?
“哎,她男友花心,倒怪罪到我脸上了,怪不得人家说女人的直觉总是神准。”看似碰了个钉子,揉着脸颊的C有些失望。
“你还真行,又把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给骗得失了魂,劣根性真得改改。”偷拍狂凌空抛了袋香喷喷的薯条给C.
“又成功了,一如既往。”C接过零食,半包转眼塞了满满一口。“爱情真是禁不起考验。”
“不是禁不起考验,而是根本考验不得。”偷拍狂道。
“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我的情形算是个例外。”
“例外不过是特定人士的专利。”
“哈!有没有听错?副社长被忤逆了耶!”扮成海力克斯的A踩着重步,身后除了B还作爱斯基摩人便服装扮,其它人全换回了制服。
走入凉亭,众人或坐或站,正好围成一圈。
八卦型的凉亭呈现出的是典雅的中国味,在学生手册有特别提到,这是法籍建筑师初次接触东方文化时,所尝试的作品。
红柱间设有长型石椅,石椅下的地板中央蚀刻有爻卦,西北为干,表天;西南为坤,表地;东北为艮,表山;东南为巽,表风;东为震,表雷;西为兑,表泽;南为离,表火;北为坎,表水。
每个爻卦又被包裹在其表征的符号里,离卦之外是火焰标记,坎卦之外则是水等等,但东南方却仅有图形而无石椅,这是因为巽卦卦德为入,入乃进入之意,因此便设作了出入口。
“快点,我忙得很,最好是有刺激活儿好干,不然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F眯着眼,往震位一坐,制服连扣都懒得扣,就这样任其开敞,露出上半身。不断打着快拍的脚显示正处在极度的不耐烦,那老想宰人的眼神总让我克制不住发抖,因为长期熬夜忙着屠杀源源不绝的无辜人民与正义人士,眼下始终染着墨黑,短发也因无暇整理而一直处于散乱的状态。
整个极限运动社里我最怕的就是他,他看起来根本是个道地道地的疯子,眼神阴沉、语气冰冷,而且也有个符合的邪恶名字,叫做索伦。
平常时候,他喜欢窝在社办里打电动,无一例外的都是画面血腥、剧情暴力,他不时对着猩红一片的画面狂乱笑着,就像完成“作品”的杀人魔面对杰作时的愉快,我甚至怀疑他已精神异常到了必须住院的地步,但社里其它人竟都不加理睬。
也许因为他是三年级的学长,再不到一年就毕业,也没什么好干涉的。
“哥哥,这事昨天副社长就稍微提过了……是你玩的太专心没听见而已。”走到索伦面前,H畏惧地、用着比较不致触怒兄长的方式说道。
我想他现在肯定怕的要死,索伦的魔爪并不会因为对方是谁就手下留情,身为他的亲弟弟,普鲁托的感受应当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深刻。
两人相差一岁,是社内唯一的兄弟档。和索伦不同,普鲁托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天使,墨绿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制服也干净平整,完全是中规中矩的学生样,个性平易近人,就是有些温吞,眼神也太过畏缩,大概是长期受欺负所致。
闲谈时他曾透露,幼年时不明原因丧失了一段记忆,他一直怀疑是受到索伦不人道的凌虐,但始终没有勇气去问。
那是当然了,面对凶兽自然是离越远越好,何必羊入虎口,多被白打一顿?
他也曾私下对我倾诉,由于索伦自我意识过强,凡事总代做决定,他于是在不得已之下被迫进了极限运动社。原本是很想跑的,幸好认识了I,两人兴趣相投又同病相怜,靠着彼此勉励才不至于精神崩溃。
“你这是在对我说教吗?”索伦粗暴的勒住普鲁托的脖子,将他拖到自己身边,“比我晚一年才出生的家伙只要乖乖服从就好,别妄想爬到我头上!”
“是……是的。”普鲁托涨红着脸,努力地想掰开兄长手腕,好呼吸新鲜空气。
“要不是看在我们流着相同血液的分上,你早该去死了!”似乎发现他真的快不行了,索伦这才甩开手。一得到自由,普鲁托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到坤位去,与I相依。
“……”E往索伦身旁一坐,说了些话,彷佛在为普鲁托打抱不平。
“知道了,念来念去都是那几句,你烦不烦啊!”索伦伸手将浏海向后一梳,口气一样冲,倒是没有额外的肢体动作。
E有个暴烈的名字叫法尔,与索伦是同窗,为人还算正派,但却满口粗言,因为环保关系,我始终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索伦有偶尔会充当翻译官或代言人,但大多时候,我都是凭他的回答猜测E说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长期消音,E积了满腹的怨气,所以老窝在化学实验室里制造爆裂物,试作品理所当然的就拿给索伦实验,为此两人交情还算不错,也多亏有E的帮忙压制,社里才能维持平衡状态。
“西睿,坐这边。”凉亭正中是张圆桌,桌旁有四张椅子,代表四象,J坐在座南朝北的位置,与坎位的偷拍狂面对面,指着西方的石椅,向I命令道。
说实在,J是个与帝洛这名字一样霸气,具雄才伟略的人物,就是脸色苍白了点,像只吸血鬼。
就我认为,他比偷拍狂更适合坐上副社长的位子,其实私下也有不少社员这么认定,但他天生就怕麻烦,因此以自己已升高年级、忙于准备毕业考为由,退居幕后,让贤纳凉。
至于I,只能说他也有个悲惨的人生,和漂亮房东一样,是个家道中落的名门贵族,只是处境更加堪怜,贫困到了几乎得要行乞度日。幸亏家住隔壁,异常富有的J施以援手,才勉强得以就学,但也因此成了J的宠物,人权地位一落千丈。
现在,对于J说的话,他也只能推推厚重的眼镜,不敢吭气的在身旁坐下。
不可否认的是J的确做了件好事,让I这块天生读书的料不至于被埋没。而有了全年级第二名的预读消化吸收,加上精辟的整理分析,过目不忘的J也堂堂登上全年级第一名宝座,真可谓知恩图报、善有善报。
“好像还少了一个人?”G倚着“干”与“兑”间的红柱,问道。
对于他的评语,只有“滥好人”三个字,是不是这样?天晓得!至少A是这么跟我说的。由于A的直肠子,让我很快就了解各个社员的来历背景,不过就只有G——A口中的时镜学长,我得到的信息最少。
据A的说法,G是个滥好人——这也是他一再强调的。从一年级开始,就是极限运动社的基本成员,人好到不行,平时对普鲁托与西睿更是照顾备至,简直像个天神。
但在二年级时曾离社半年,之后才又重新加入,离社原因至今已成秘密兼禁忌。令人跌破眼镜的是,真相似乎只有法尔知晓,但能听见法尔语言的人只有索伦,姑且不论法尔是否将这秘密透露予索伦,即便说了,想从偏激古怪的索伦口里套出话也不是这么简单。
不过A也说过,每个人心里都早已有个心照不宣的共识:要想维持社团屹立,就别有过分踰越的好奇心,除非自己也能贡献出最大的隐私。
“的确少了一个人。”坐在艮卦上的B也道。
偷拍狂正待开口,忽地风声咻咻,一个声音道:“喂嘿,慢点慢点,还有我呢!”
一块阴影就这么压在我面上,我张大了嘴,幸好头脑仍是冷静命令身体保持低调,因为移动的物体只会引起注意。
那人双腿微曲,侧身飞跃树墙,双臂展平,维持绝妙的平衡,彷若滑翔中的雄鹰,自在而又威风凛凛。
他若低头,我必是无所遁形,幸亏他的目光此刻全放在同伴上,即便有余光扫视也轮不到这冷僻的角落,我就这么千惊万险的看他自头上跃过,任滑出衣领的银十字项链在阳光反射下刺了我一眼。
他并不直接着地,而是先在自动贩卖机顶上踏了一脚,方型铁盒发出“锵!”的重声,不知触动了哪个机关,一罐饮料滚了下来。
那人借力使力在空中来了个向前翻腾两周半、转体一周,精准踩中A有备合拢起的茧手,向上腾跃,屈体抱膝又向后翻腾了两周半,这才精准落在石桌上。他高振双臂,得意的完美结束流畅零缺点的动作,却见偷拍狂皱眉道:“阿飞……你出场就不能再朴素些吗?”
“哈哈,抱歉抱歉,因为迟了几分钟,只好走快捷方式了!”那人摸着后脑,笑容有股让人火气尽消的魔力。
他姓苏,单名飞,镇日踩着滑板或直排轮溜来滑去,个性随便,毫无身为三年级学长的风范,生平最恨别人对他连名带姓的叫。
“你可以叫我小苏、小飞、阿苏、阿飞,就是别叫全名而且还给我想歪,要不我绝对揍得你满地找牙!”加入极限运动社的第一天,他这么告诉我。
不过他的原则是有对象性的,我就不只一次听索伦直接叫他“弹力贴身”或“夜用加长型”,而他只是笑了笑,最后什么也没敢做。
我惊魂未定的将自己藏得更隐密些,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
“会议未开始前是无所谓,但这里并没有任何评审,你可以下来了。”偷拍狂并没让他挨刮,只是他似乎不能忍受苏飞持续贱踏那包早已不能食用的油炸物。
“OK.”苏飞点点头,空翻下桌。
在偷拍狂的指示下,阿修徒手将木牌拍成碎屑,送给花草加菜;A则大步踱到贩卖机前,哗啦啦投下一把硬币,我在机器后只听得“咚!咚!咚!”连珠炮似的声音,一堆物品就这么全掉下了取物口。
A捧着满臂小山似的东西放在桌上,顺道将方才落马的冷饮递交给苏飞。
“都买光了。”全是信号弹。
“很好。”偷拍狂手一扬,将求救指引物全扔进了池里泡水。
“确定要这么做吗?”B问。
“就是,根本没什么难度,杂鱼再多还不都是杂鱼?别拿一把筷子折不断的老掉牙例子唬我,那是因为父亲和儿子个个底冷气虚、腕部无力,才能成就好榜样,对我们可不适用。”A亦道。
“这不是撇清,我可不负保证责任。”偷拍狂道,“虽然是个人原因,但若不以私人恩怨为引子,就只是单方面的胡闹。此次我们所挑战的,是既有项目所不能带来的‘未知数’,也就是随机的极限程度。我们就赌它千人中的十人是否有胜过我们的能力。”
“这次活动除能借机考验他们的实力,也可视作我社的推销,若是这十人中,有一、二人正巧为本校学生,就可以考虑拉他们入社。当然,我们的抉择从未有后悔二字,作为遥远期末的暖场,此次试验开放自由参加,想大闹一场的人就过来吧!”
“够刺激!好,我参加了!”A立刻答应道。
“不一样的极限吗……是有一试的价值。”B也欣然同意。
“好啦……友情支持。”C签名画押。“阿修,你也是吧?”
“不,我观战就好。”黑衣少年推辞道。
少了个战友,C垮下脸,但也不多勉强。
“嘿……嘿嘿……就是这样,把杂种们全给宰了!”索伦忽高忽低的笑声不成调的飘沉着。
“我……”普鲁托支支吾吾,不安地看着偷拍狂,好似想征求什么允诺。
“孬种,别想跑了!”索伦斜眼一瞪,应有的发言权立即上缴。
“……”法尔。
“好。”索伦。
——为什么一个好字也能被消音啊!
偷拍狂点头示意明白,接着望向帝洛。
“看过吗?船锚。”帝洛忽地说道,蕴含威严的双眼与偷拍狂对视,似带有一丝对白昼的倦厌,银中带蓝的长发以黑缎束拢在脑后,气息清冷。
“铁制的倒钩。”偷拍狂不带问号也不着急,更不质疑何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可知道,这个构造简单却沉重的东西,可分多少细部?”
帝洛悠悠抛出第二个问题,等待偷拍狂的反应,而当偷拍狂也似如期待的摇了摇头后,他几乎不多思考,便如数家珍般的开始叙述。
“由上而下是扣着锚链的锚环,与垂直的锚干形成九十度角,呈水平状的锚杆;锚干上的吊环箍,与吊环箍上的吊环;连接于锚干根部,半月型的锚冠。锚冠还可再加以细分锚喉、锚臂、叶片般的锚爪等三段;锚爪最锐利处则是锚爪尖。”
“搞什么东西,听得我一团混乱!”A捧着头,看来帝洛拐弯抹角的一串废话让他听得是发晕不止,这学术性的东西大概与他体质相克。“真是麻烦死了!”
“正是如此。”帝洛点点头,正好心有戚戚焉地间接回答了偷拍狂的问题,左眼皮一抬,瞧见西睿俯着脸,正偷偷舒了口气。
“我的话,当然是参加了!”苏飞道。
“我的报告还差一点完成,但参赛的话,还是可以的。”
听到时镜这么说,普鲁托感激地露出笑容。
社员逐一表明意愿,现场的十二人中,最终有九人表示参战。
“九人吗……这样的人数也很不错。”事情定下后,偷拍狂数了数人头,满意道。“不过,今年改打团体战,就当作是放水。总是单打独斗,我们的默契也需要好好培养。没参加的人先别急着走,这里也很需要你们的宝贵建议。”
他翻开学生手册,食指在纸面上一面移动,一面道:“活动开始后,弱者集党成派是必然的,尽管放任他们,不必加以分化;毫无用处的累赘可以留着拖累对手,最后再一举歼灭;威胁性大的就先除掉,藉以取得较高的胜算。要记得:胜利是我们唯一的目标。”
“但是,今天教授们休假,行政大楼是锁上的状态,图书馆也未开放,能使用的大型建筑只有教学大楼、活动中心、游泳池及体育管,剩下的都是露天场所,估计对手会避开这些易受狙击的地方,但也极可能反其道而行。
“另外,运动会只进行到五点左右,那时理事长将会回校主持颁奖典礼,所以一切活动最迟就必须于四点五十分前结束了。”帝洛衡量着时间道。
“正是如此,各位都了解吗?”偷拍狂再次确认,见参赛社员皆点头,方道:“那就依计,一开始先转移猎物注意,封闭整座校园。”
“我认为……教学大楼与活动中心会是最好的集结场所。”西睿推推滑下的眼镜,提出意见。“这两处不但楼层与教室间数多,便于安置老弱妇孺,还有桌椅可供藏匿护身,更能视不同地势更替攻守势。
“而且依据不同性质的教室,分别可取得特定武器与防具,是个极佳之地,我们应该以此处作为奇袭的优先考虑。当然,如果能优先攻占这个地方,对方的大势就等于去了一半,不再有什么威胁性。”
“那是什么龟孙子理论!我们是游击队、是主动派、是削减猎物的狙击者,应该主动出击,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才对!”索伦两眼圆瞪,咬牙切齿的发声。
“说的没错,我也赞成游击战。我们要是待在同一处,显目的地点容易受到包抄,危险的要命!不如暗地行动或用打带跑策略!”似乎为了证明并非盲目支持索伦的残杀说,苏飞也提出颇有说服力的一番解释。
“不管是不是游击战,尽全力去做就是了,何必想那么多?”A说道。
“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偷拍狂闭目沉吟,不一会儿,反手阖上学生手册。
“只是,光现有的学生活动中心、教学大楼、游泳池、操场、体育馆、网球场与中央花园,场地还是太嫌狭隘,就让图书馆和行政大楼也全面开放吧。开锁就交给阿修处理,这是事前准备,与开战无关,行吗?”
黑衣少年点了点头。
“慢着,这太超过了!”C突然一改前态,举起大大的反对旗:“你就没想过破坏了藏书可是要赔的?天知道历史论文区里有哪家老爸还爷爷的大作,要是烧了,我们就算再多狗腿都不够被打断!
“再说,也有不少教授把行政大楼布置成自己第二个窝,尤其是那个神经质的长胡子里朗教授,把那些怕被老婆暗里背着偷卖的破铜烂铁全藏在了教授休息室里,要是因为损毁他的宝贝而在考试中被蓄意恶整,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啊!”
“怕什么?”索伦狰狞着面孔,五指发泄似地在表面布满颗粒状起伏、黑灰交错的防滑小石子上不断抓划,凹凸不平的椅面上,霎时留下五道磨刮后的清晰白色粉末。
“战争本来就有牺牲,想不费一兵一卒取胜根本是脑袋烧坏、智商融光的笨蛋才有的想法!真算的话,要是那些智障不跑去躲在图书馆和行政大楼里,我们哪会错砸重要的东西?要赔也该他们出钱!”
真是个夭寿没口德却又利于转嫁罪恶的想法!
我在自动贩卖机后听得暗暗心惊。
虽是利己损人的单细胞思维,但一旦对方意识到摄影社的破坏动向,自行承担毁灭的根源,恐惧之下、压力临逼,便处处受限,不敢藏匿在昂贵之物邻近,就怕一仗打下,小命还在,钱却去了大半。
正所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这招对于家道中落的贵族最有奇效,对一般百姓更是致命的好用。
“这并非我的本意。”偷拍狂淡淡道:“放水归放水,可别欺负人太多。这次活动人数庞大,光教学大楼的药品应是不敷使用。
“那医护室,非但不比行政大楼为年老体迈的教授,特别设置的三间专用医疗室的设备来得齐全与先进,而且扩大战区、增加搜寻时间及困难度的最大用意,在于测试你们不背离自我极限本道的前提下,弹性限度有究竟有多宽广?狙杀敌人并非得与破坏携手,不谙此道的各位,可以趁这难得的机会研究一下。”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用各自的极限在这场恶仗中取胜?”B开始偏头思考。
“可以这么理解。但最重要的还是合作,别自管自的胡闹。”偷拍狂道。
“哼,这样就有趣多了!”索伦大笑。
这可不得了了!
用各自的极限取胜,从另一方面解释,不就等于无限制的破坏?
我完全不能想象,趣味对抗赛结束时,这里会毁损成什么惨不忍睹的模样?好歹赛费儿学院也是个有纪念价值的百年古迹啊!而且还是很昂贵的那种!
我虽不是创始人,但要看到这么宏伟瑰丽的哥德式建筑塌成一堆废材,只怕哭也要哭死!
“真是狡猾。”
帝洛闭上了眼,这动作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正当我以为他打算午睡、或根本已经睡着时,他却又慢慢睁开双眼,偏过头,灼热的瞅着西睿,看的西睿难为情地别开脸,逃避那诡异的目光。
“副社长都说成这样了,我们也不好拒绝吧?”
“……是的。”问了恐怕也只是画蛇添足,我想对西睿来说,主人的命令根本没有违背的余地。
“那你呢,阿修?”见原不参战的两人听了这一席话随即打消念头,C又重燃起了希望。
黑衣少年依然摇头。“抱歉。”
“那好,名单就这么定下了。不参战的人,烦请在不干涉战局的情况下,为我们做个记录,散会!”偷拍狂拍了下掌,掌声彷佛解除催眠的关键动作,社员逐个远离凉亭,朝四面八方散去。
“欸,你好像忘记交代最重要的事情了。”人皆散去后,还坐在阶梯上的C提醒偷拍狂道。
“有吗?”
“战术呀,战术!”
“哦,那个啊……”偷拍狂笑了笑,“纸上谈兵成不了气候,再说大家其实也没什么耐性听完全程,不如到时再依事态适度变动,也可锻炼一下反应。这次活动,要加强训练的项目可多!”
“嗟,赌局设得那么大,你就不怕荧荧气疯?”
“不会,她也同意了。”
“什么?!”C惊叫道,立刻便否认道:“不可能!”
“没什么好不可能的,她若赢了,我就非得以死谢罪,人间蒸发不可。死者为大,赌客再有不满,也应该是不会再起什么声浪了。”
“这太扯了!那要是我们赢了怎么办?”
“别说得好像极限运动社赢是天理不容似的。”偷拍狂道,“要是赢了,战败国割地赔款也是应该的。”
“这招够狠!但理事长方面……唉,希望他回来时,校社没歪、钟楼没倾斜、体育馆的屋顶也不会出现破洞……”
“那也不成问题。”一张符纸“啪哒”贴在了C的额头上,“我早就向校方递交活动申请了。”
“咦!”未附黏性的纸张轻轻滑下,C摊平双掌接住。“活动申请书?”
“按校规,批准过的活动若有公物毁损可报公帐,但前提是被破坏的是‘公物’,而且非独一无二的物品。若有赌癖不佳的输家向理事长告上一状,这会是个很好的挡箭牌。”
“那就简单多了!”C欢欣道,双眼不失效率快速扫读申请书的内容。“不过……这事还是别告诉其它社员的好。”
“没错,所以得麻烦你帮我多留意其它人的举动,别让他们失了分寸。”
“这容易。”C嘴上答应,倏忽间,眼神奇怪的看了偷拍狂一眼,唇角蠕了蠕,似在考虑什么,最后还是直言道:“不是我说……活动内容写得很空洞,连项细述也没有,太过草率和含混不清了吧!校方真的同意举办趣味对抗赛了吗?”
“当然没有。实话实说,活动组一见申请人是摄影社就立刻打了回票。”偷拍狂相告道。
“那这印鉴……”
“是真的,只不过是我盖的。”
“喂,这可是伪造文书啊!”
“印章是真的,文件也是真的,并且也已通过合法手续申请,活动组内所有教职员都亲眼见证主任亲手盖下了章(其实是申请驳回章),没什么好翻供的。”
“照那儿的监视器质量,只要调出录像带,是可以辨视出印章是哪颗的。”C看着偷拍狂肆无忌惮的笑容,深知必是动了什么手脚,不禁长吁短叹道:“但要做到这种事,也得监视器对着活动组主任拍才行是吧,枉我为你乱担心一把!”
“你的忧心一点也不多余,我再强也不过一颗脑袋,无法时时兼顾各处,诸多时候要不是有你帮忙,肯定独力难支。只是把你也拖进极限运动社这个不简单的地方,真是对不起你了。”
“这时候还说这个干什么,肉麻死了!”
兵马俑的妆让我看不出C的脸是否涨红,但他的五官却是有些走位。
“其实,我很希望你们其中一人能早点想开。”
“这是可能的,只是趋近于零。我和雷克斯要不都是同样的固执性子,哪可能缠斗到今天?”
“……你一点都不觉得累吗?”
“兴致勃勃。”
“唉,一个个都这样,让我老放不下这件心事!”听取了偷拍狂的回答,C那水泥墙似的脸妆终于承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愁眉苦脸,一块块脱落。“连续剧拖久是会烂尾的,你们还是挑个时间到河边决一死战,免得害我早衰先死。”
“我会参考的。”偷拍狂薄唇勾成弯月的弧度,正欲离开,却被C唤住。
“莱恩。”
“嗯?”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偷拍狂身子一顿,笑容却是十分地自然:“对你,我一向是很诚实的。”
“那就好。”C低低道,看似对偷拍狂的表面敷衍姑且信之,他拍拍屁股起身,将脸上斑驳妆容抹得均匀些,也尾随着离开了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