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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七章重逢
“今天是特别节目吗?”
“完结篇是下星期日吧?”
“哇,好幸运喔!我回去后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
小萝莉小正太们出乎预料的开心。
“哼!这玩笑一点也不有趣,我是不会上当的!你就是真正的海苔大魔王对吧?”看得出软趴趴超人努力想导正脱序的台辞。
“哼哼,也难怪你分辨不出来,我海带大魔王不但是策画征服世界的幕后黑手,也是海苔大魔王的影武者!”我很白目的辜负了软趴趴超人的好意。
魔王不可能犯错,附和敌人更是一种耻辱。
软趴趴超人凶狠的瞪了我一眼。
哈,原来正义超人也会恐吓魔王啊!
“不管你是海苔大魔王还是海带大魔王,为了不使人类继续受到迫害,我今天一定要打败你!”软趴趴超人终于放弃挽救,直接跳入战斗阶段。
我心情出奇的好,但却没时间和他继续耗下去。侧身避过打来的一拳,我一股作气跃下台,往门口狂奔。
“可恶的海带大魔王,你想逃吗!”
“逃?嘿嘿,豆腐超人,你已经完全中计了!”我转身贼笑道:“现在我军秘密开发的定时炸弹就藏在游乐园里的某处,要是不希望所爱的人类死去,就试着解除引爆的危机吧!”
“喂,你说的是真的还假的?”软趴趴超人紧张了。
“哼哼,当然是真的。先告退了!”说罢,我便大笑着扬长而去。
“这次的表演好好玩喔!我哥哥说,每次豆腐超人只会跟魔王在舞台上打。”
“再来是要在游乐园里面找炸弹吗?找到会不会有奖品啊?”
“我不敢去,要是炸弹突然‘碰碰’了怎么办?”
“小秋是胆小鬼,乖乖留在位子上就好了!”
“我……我才不是!”
听着小萝莉小正太细碎的讨论,我满意的暗笑。太好了!这样不但保住孩子们的梦想,也保住了我的真面目,还替球帽大叔争取到加演一场的福利,现在海带大魔王终于可以光荣除役,功成身退了。
我估算一下时间,再过十几分钟就会被打回原形,我看还是趁早离开此地,先回赛费儿学院等纱真好了。
“前面的人,给我站住!”
“快说,你把炸弹埋在哪里?”
我回头一看,警卫们又追了过来,还真是阴魂不散!
“刚才只是胡扯的啦!”我边逃边解释道。
从暴露狂变成了炸弹客,真是的,我究竟何时才能平安返回纱真身边啊!
变身时间已迫在眉睫,我欣喜的发现从剧场到游乐园入口只剩短短一千公尺,跑完这段距离再跳上随时都在门口待命的计程车逃逸,十分钟是绰绰有余。
“妈妈,你看!警察伯伯为什么在追海苔大魔王?”
“因为魔王是坏人啊!”
“那为什么豆腐超人不自己来?”
“大概是他很忙吧。”
不,那是因为他太没用了。全力冲刺中的我在心里默默更正。
逐渐拉近的铁门沟痕仿佛胜利的终点线,不断呼唤着我。我深吸口气,加快速度冲刺。
冠军是我的了!
我心头充斥着无上的满足,跨过浅沟,一名女孩却从旁闪了出来。
“小姐,小心啊!”警卫们急道。
“快走开,会撞上的!”煞车不及的我也叫道。
女孩飘扬着一头熟悉的红发。定睛一看,是绯月!
“被我逮到了吧,你这个小偷!”她冷着张脸,抓住我的右手,背过身,来个重重的过肩摔,“把纱真的包包给我还来!”
碰的一声,我仰天倒在地上,眼中所见只有飞入蓝空的魔王头盔,与她深深愣住的脸。
想必观察力敏锐的她,一定发现我和抢劫犯的不同之处了。
“什么包包?小姐……看清楚,我长得和抢匪不一样吧?”我吃痛道。
“你……”
“我是谁并不重要。”突然想起还被追着,我跳起身,拾起头盔戴上,狼狈绕过她钻入一台计程车的后座。
“快,快开车!”
“先生,你还没说要去哪?”司机大叔温吞地问。
“随便,先走再说!”
绯月一见我想跑,立刻冲了过来,猛烈拍着计程车的车窗。
“等等,我有话想问你!”
越过她腰侧,我看到的却是即将赶到的游乐园警卫。
绯月不知道我是谁,他们可知道,要是他们把我五花大绑的抬到漂亮房东面前指认,我的未来可全毁了!
“拜托你快一点!”我急切的推着车司机的座椅。
“是、是。”司机慢慢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坐稳啰!”入完档,他右脚一踏,油门直踩到底,受到引擎强大的催动,计程车就像飞弹般疾射了出去,把一干人等遥遥抛在后方。
“甩掉了,轻轻松松。”司机大叔惬意的拿起置杯架上的半瓶啤酒,一口气全灌进水桶肚里。
“谢、谢谢。”
“当魔王很辛苦吧?”将空瓶塞进椅背的置物袋,司机大叔点起烟,和我闲聊起来。
“还好。”我搔搔头,今天也才第一天上工,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小哥,你很不错。现在肯吃苦耐劳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没人肯在大热天里闷在沉重的道具服内,不是跑网咖就是PUB。”司机大叔吐了个烟圈,“明明最大的希望是取悦观众,却反而被观众给厌恶,还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啊!”
“啊……嗯。”司机大叔的感叹我心有同感,虽然我更想要他注意前方小心驾驶。
“可是没办法啊!这世界不能没有魔王,要不然正义超人可就无用武之地了,但私底下谁支配着谁,却是处在台下的观众所看不见的。”司机大叔话中有话:“对了,小哥,下一个赶场的地点是哪里?”
“咦,赶场?”
“不是吗?”
“其实……我已经下班了。”我不好意思道:“麻烦载我到赛费儿学院好吗?”
“那间鬼校?”司机大叔似乎为我是有钱人的身分感到意外。
的确,在游乐园假扮魔王的劳累工作普通人都不见得愿意做了,更何况是赛费儿学院里那些不愁吃穿的公子哥儿们?
“赛费儿学院闹鬼?”我奇怪地问。百年校舍鬼也闹得那么凶?
“塞得整间满满都是。”司机大叔摇下车窗,将烟灰往窗外一弹,“虽然那间学校热心公益,每年都捐出大笔善款给慈善团体,追根究柢,那些钱还不都是从老百姓手中赚来的?
“有心去拯救那些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植物人,倒不如把东西卖便宜一点,减少自杀变成植物人的人数,那群狗娘养的吸血鬼!”
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苦笑。
“抱歉,小哥,我不是针对你,但我对赛费儿学院的鬼子一向没什么好感。也许你是个例外,像你这种人还挺合我胃口的。”
“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是赛费儿学院的学生。
司机将抽剩的烟蒂扔进烟灰缸里,认真工作的时候,他变得寡言专注。
冷气不冷不热的吹着,老旧的车体也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这就是小市民的工作环境。电台放送着粗糙的古典音乐,司机大叔大概认为有钱人都喜欢听这些吧!
我默默接受他的好意。还是摇滚乐和时下的抒情歌曲适合我,我想。
“小哥,到了。”司机大叔踩下煞车。“一共四百六十一元,算你四百五就好。”等半天没见我掏钱,司机大叔推推双手环胸,似乎睡着的我,“小哥,醒醒,已经到了。”
不摇还好,他这一摇,我的身体就像恐怖片里惨遭变态杀人魔支解的被害人,在后座滚得七零八落。
若是换作一般人此时肯定早吓昏了,但司机大叔却镇定的拾起散落的衣服配饰,扔回座位上,转身坐定,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应该不是作梦吧……”他望着昏黄天空中的归雁喃喃自语道。
抽完烟,他回头瞄了眼衣物,终于确定我已烟雾般消散在人间。
“七月半的生意还真是不好做啊!”他叹了口气,“或许那小哥真是前来统治地球的外星魔王,不过就算占领了这个腐败星球,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捻熄烟头,他重新发动引擎,驶离了赛费儿学院的校门。
窗外的景色由繁华变得冷清,良久,计程车缓缓停下,司机大叔右手向后一伸,抓起海苔大魔王的衣服就往外扔。没多久,排气孔重新喷出阵阵浓烟,计程车驶离了现场。
恶臭阵阵扑鼻,我爬出裤管,发现自己被抛弃在市外的垃圾场。
损坏的冰箱、电视及民生废弃物堆得一山比一山还高,乌鸦乐得在这儿找食物吃,蟑螂更是满地爬。
花四百五十元和“外星人”聊天,司机大叔也许觉得吃亏了吧?
我望着山道上只剩火柴盒大小的计程车,沮丧的垂下双肩。
现在该怎么回去啊?
“一号宿舍,包裹一件!”
“谁的?”绯月问道。
“收件人是小澄小姐。”
“哦,是小澄啊!”绯月开了门。“我帮她代收吧!”她在签收单上爽快的签上大名,抱起纸箱就往屋里走。
“啊,请等一等!”快递员唤道。
“还有什么问题吗?”
“付费方式是到付,运费共一百元。”
“这样啊……”她摸摸口袋,掏出一张钞票,“拿去吧!”
“谢谢。”收了钱,达成任务的快递员留下收据,又载着满车的货物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给小澄的啊……”绯月正自言自语,忽然间却笑得花枝乱颤,“我的天,到底是哪个呆瓜这么有勇气!”她摇了摇纸箱,害我摔得七荤八素。“咦?这么轻小的东西,还用上这么大的破箱子!”
是、是,都是我不对,在垃圾场里,这已经是最好的箱子了!话说回来,你何时才肯把我送去给漂亮房东啊?
无声的抱怨绯月心中似有感应,笑够之后,她便不再叨念什么,直接把我运往二楼。
“小澄,有你的包裹!”她一点也不淑女的敲着门,我封在箱里,什么也看不见,却听见一丝像是破裂的声音。
“来了。”漂亮房东打开门。
“印章不用啦,我已经帮你代收了。”
“运费多少?”
“不晓得,是对方付的。”
“谢谢。”
漂亮房东接过箱子,手却突然顿了下。
“这箱子……怎么有种奇怪的味道?”
“天晓得,说不定是从垃圾场捡来的!”绯月拍了拍纸箱,“我也认为这包裹很可疑,既没注明地址,收件人姓名也写得不全,或许是某个暗恋你的变态的恶作剧也说不定呢!”
“……”
漂亮房东大概露出为难的样子,绯月立刻豪气道:“这箱子你若不想留,就由我来帮你丢吧!变态送的变态东西还是扔进焚化炉烧成灰的好。”
“……也好。”从箱子的晃动中,我知道漂亮房东松了手,又将纸箱交还到绯月手中。
“放心,轰的一声它就消失不见了!”
千万别呐,大姐!
一想到焚化炉,身体就烫得仿佛裂开似的,我可不想活生生被火葬啊!
封闭在幽暗中,我心里惶恐不已,各种恐怖的想像不断成形,逼得我简直神经错乱。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自己跑回来就好!
我侧耳倾听外界动静,似乎只有漂亮房东和绯月在场。绯月这人胆子大,口风应该也很紧吧?我估量着,和被毁比起来,倒不如就此曝光;总之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
“慢着!”
“咦?”绯月被吓的定住了。
我也愣了又愣。
虽然我张大了嘴,但什么都没说啊!应该……是吧?
“对不起,我太大声了……”
这清脆的声音……是漂亮房东!
“我想,还是把箱子留下来好了,这包裹可能是舅妈寄来的。”漂亮房东的语气有些迟疑,却又十分坚定。
“小澄,你疯了!”绯月的声音宛如发现炸弹客企图自爆,却无人阻止那般不可置信。
“我没疯,会叫我小澄的,除了你们之外,就只有舅舅一家人了。”
“若真是这样,为什么不写地址?”绯月质问道。
“也许是他们刚搬了新家,不想让我知道……”漂亮房东耐心的解释。
“那这臭箱子要怎么解释?”
“或许是用剩的纸箱……”
“清醒点,小澄,这种糟糕的包裹里会装什么好东西?”绯月几乎是用吼的。
“可能是……我不小心忘在家里的私人物品吧!”
“你……”绯月气得跺脚,“算了,拿去吧!”
“……对不起。”漂亮房东轻轻道。
“不必跟我道歉,那是你的东西,本来就有决定权。”绯月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正在打扫房间,等会儿你要是后悔了,就搁在我房门口,我会顺道拿去丢的。”
“谢谢你,绯月。”
“甭谢了,反正是小事一件。”
绯月离开之后,漂亮房东默默将我捧回房里,熟悉的气味让我感动的只想流泪。即使隔着纸板,我依然能细述房里各项摆设,甚至是笔筒里的文具种类。毕竟我曾沿着四面墙跑了起码百圈,那惨痛的经验是一辈子难忘的!
美工刀一格格推进的哒达声很快戳破悲哀的氛围,刺穿胶布的尖利刀片流利一划,上方两片纸板就像临飞的海鸥双翼般左右敞开,现出一片海阔天空。
我欣喜地跃出绝望的黑洞。
“嗨,我回来了!”用最有元气的声音,企图提振她低落的情绪。
若不是差点撞上凑过来的俏脸,这么体贴的做法一定不会收到反效果。受到惊吓的她,竟然一反以往的坚持,反手将我推回黑暗的深渊,火速封上箱口。
午夜电视剧里,箱尸案就是这么演的。
“你……你想做什么?”我模仿被害人惶恐的语气。
“退货!”她霹雳啪啦撕着不透明胶带,使劲封住地狱的裂口。
“退货?箱上又没写寄件人地址,况且快递员早就走了。”我道。
“那就焚化炉见吧!”又是一串霹雳啪啦的噪音。
相信我,我根本没想激怒她,为何她总是越来越生气?
算了,不论如何无理,认错这艰钜的任务,始终得男人身体力行。
“我只是到外面透透气,不是故意离家出走的。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也别因此气坏了身子啊!”
“用不着你假好心,要道歉不如立刻滚出我的房间!”她气冲冲的声音依旧甜美。
“别这么说嘛,听不见我的忏悔是很可惜的。”我轻松跳过她设下的陷阱。
“谁希罕!”她再度陷入经常性的歇斯底里状态,“你走了就算了,为什么还再回来?”
家庭伦理大悲剧中,情人般哀怨的泣诉令我一阵心跳加速。
“因为,我想你啊!”四流连续剧中的白自台辞自动脱口而出。
这种自以为耍帅的低级情话,充其量只是颗杀伤力可怜的微弱火星,却不幸飘到了一条无形引线上,引爆了名为漂亮房东的毁灭性核弹,交谈间不自觉的填塞口白,成了我这可悲的电视儿童无可挽救的致命伤,而且非常致命!
诡异的是,我在纸箱内一点也没感受到爆炸所产生的炽热,倒像四周的热能全被啃光了一般,冻得我四肢僵硬、头皮发麻,牙齿还齐打颤。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
纸箱向上悬浮,不太平稳的飞行,我深知自己已搭上绝不回头的死亡航班,只怪自己真他妈的嘴贱。
“我道歉,我给你下跪,玩笑话听听就好了嘛?”我不带冀望的逞口舌之能,暗里试图用指甲划开胶带逃生。只可惜我那手指修长的可媲美那只只能出拳头的猫,就算硬将尾指塞进缝隙,依然抠不到半点黏胶。
漂亮房东理都不理。
“呐,说句话吧?”
“永别了!”
很好,虽然得到一句可怕的回覆,但既然她肯开金口,表示事情还有得商量。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漂亮的人心肠一向很好,之前我就感觉得出来。”我谄媚道。
“巧言令色!”
我并不放弃,又多赞美了几句,见她不为所动,不得不承认拍马屁战术失败。
好吧,换下一招!
“像你这么善良的女孩,一定不忍听我将死的哀嚎,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把我投入火里时,我也会烫、也会痛得大叫,这跟杀生是没两样的!”
“你,听过水煮青蛙的实验吗?”须臾的沉默,她缓缓道。
真是个有良心的处死法。不下佐料的话,煮熟硅胶不知会炖出什么味道?
“不行,那样太难吃了,我会想吐!”
“我也没要你吃。”
好吧,我承认装可怜也没用,对付文明人,还是得讲道理。
“你这样无故撵走房客,是犯法的。”
她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
“当初说好租期三个月,现在时限未到,若要赶人,也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在未被她的怒焰给压得抬不起头来前,我理直气壮道:“就算终止租约,也得宽限一段时间,不能立刻就要房客搬出去!”
“胡说八道,我何时与你签订契约了?”她火气渐升。
“怎会没有?”我硬拗道。“契约行为只须口头约定便可成立生效,不必白纸黑字也无所谓,你不知道吗?”
“胡说,宿舍的所有权人是校方,学生并无权利转租,就算我答应了你什么,契约仍是无效的。”不愧是住宿生,立刻反驳了我。
“这么说就错了,土地与校舍的所有权人是赛费儿,而非现任的理事长。况且赛费儿只是失踪,并非死亡,而她失踪前也未将所有权转让出去,我们就假设大房东保持中立好了,既然你这二房东点头同意,契约当然算数了!”
赛费儿既然当初肯花大钱盖学校,自然不会此般量小气窄。
“你当真认为,过了这么多年,赛费儿还活着?”漂亮房东不能苟同。
“我只是就事论事,况且也没人敢说赛费儿已不在世上,也许她还活着,只是快死了。”
“好吧,就算假设成立,没有租金,算得上哪门租赁契约?”
“谁说没有?房租是0元啊!而且也没超过土地与建筑物的申报总额年息10%,不会抵触法律的啦!”欸,我脑袋里的租屋常识还真不少!
“让我猜猜,你心里肯定在想:既然如此,只要让我付不出钱来就行了吧?只可惜契约是双方共同订立的,房东不得单独调涨租金,而我这个房客更不可能点头了!”真佩服自己的能言善道,我真该去参加辩论社的。
“──你说的话,乍听之下很有道理,但其实有个致命缺陷。”苦吞败仗的她发动奇袭一举反攻,“租赁契约始终是不能成立的,最大的理由是──承租人已经死了。”
杀得我招架不住。
“没错,我是已经死了!”被踩着痛处的我不禁跳脚,“但,同样的灵魂,为什么附在人身上就是转生,附在物品上却是灵异现象?换作是你,也不会因此否定自己吧!”
“你……”她的冷气迅速被我蚕食。
“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子,但事实是我死了,而且还成了这副鬼德性!我知道你讨厌我,但变成这样不是我的错,就算你不能忍受我的丑陋,我也可以躲着不见你三个月,但你为何出尔反尔?”
“够了!”她大概作梦也没想到关在箱里的蟑螂也会暴走,而且,还懂得用语言戳刺她的神经。
“天大地大,我是可以不用回来,但是,我舍不得这里,不是因为你很漂亮,也不是因为我有被虐狂,而是因为除了守门人大叔外,只有你知道我是个长得像按摩棒的人。
“我不必遮掩着身体与你说话,也不必为了害怕你撕去我的面具而扯谎,这就是我选择回来的真正原因。现在,我决定了!无论你怎么对我,我绝不离开这里,若你不愿履行租赁契约,我就向法院声请强制执行!”
“够了!”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将纸箱抛了出去。
我在空中翻了好几翻,再次体会阿姆斯壮曾在月球上享受过的无重力滋味──虽然那和脚印都可能是假的。
可惜我既不在月球,也不在外太空领域,最终仍是逃不过没砸死牛顿那颗苹果所表演的地心引力,向下坠落。
我从未奢望坠落会很安全,但也没人告诉我那是何等凶险!
──“美女穿刺箱”!
油亮的美工刀片划破脸颊的同时,某个神秘的天音坚定的告诉我。
不,不是!
我摇头否认。
魔术师表演的是欺瞒障眼的幻术,而我展示的却是真枪实弹的特技,如果我和箱里的美女一样侥幸不死,凭借的绝非暗设的机关,而是身手与运气。
美工刀突刺让惊吓的纸箱再次坠落,我辛苦的稳住身体,还得在眩乱中提防被斩去头颅。
云霄飞车是不错,但坐久了也会引人反感。
一等箱子稳定下来──不管这是不是暂时性的停歇──我立刻展开了自救行动。
美工刀半陷在箱里寸步难移,我拔不出这根大萝卜,只得扳下一小段刀片割开封口。才刚这么做完,我立刻就后悔了!
笔筒里的滚木落石就像台风天的土石流,声势浩大冲击而来,敞开的纸扇正好欢喜迎接各式凶器,重力加速度的穿刺让人不难联想到德古拉伯爵的知名代表作──人肉串。
屡经撞击,我早已辨不出此方是何方,纸箱滚入了书桌下──正确来说,是一小角滚入书桌下前,连带翻倒了木质笔筒。
看到美工刀的时候,我早该知道的,那一直是摆在书桌上的文具。如果能及时想起,我也不至蠢的迫不及待想打开箱口,但现在,说再多也是枉然。
生死一瞬,未知的潜能一股作气爆发出来,霎时间,我便到达武侠小说中的高人境界,周围的一切宛如恶作剧般离谱放慢,我仰天望着脱离自然法则的众多落体,脑中瞬间演算出上千条闪躲路线,从朴实无华到扑朔迷离,多种变化任君挑选。
为了展现我的决断,我仅花了零点一秒就决定了最令我满意的方法──闪避,虽然那等于现实时间的五分钟──接着闭眼凝神,行功运气。
待真气源源不绝游走于全身时,我睁眼暴喝,目露精光,足尖一蹬,疾射而出,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目标奔驰而去──以五十分之一倍速──电光石火间被砸了个鼻青脸肿。
我趴在地上,还有些迷茫,高手怎那么容易就吃了败仗?
略加思索,终于开窍悟道,原来变快的只有思绪,肉体尚未能赶上非人的速度,于是在我的莽撞下,招来此一横祸。
罢了!一个普通人若成了强者,会延伸出许多的可能性:武侠、修真、都市英雄……一根普通按摩棒若变成超强的按摩棒,怎么想都只有下流剧情可供发展,层级差太多了!
对于此番结果,我也只能感慨的叹道:靠!这他妈没用的超能力不要也罢!
我伤痕累累的往一旁冲撞,历经长年风霜软化变薄的纸箱,就像摇晃不稳的湖上小舟,十分爽快的翻覆。
这下我很肯定,她是真的想杀了我,我决计与她强辩到底,无论她拿什么理由塘塞,我死活都要住下来,绝不让她遂心如意!
爬出箱外,我贪婪汲取自由的芬芳,等到满意了,才调整心绪,重新进入备战状态。相信以她的脾性,绝不会放任我出笼乱逛,我必须尽快拿出男子汉的气魄,好迎接下一场艰困的世纪之战。
但是我失算了,当我筹备好所有辩辞,壮志凌云的预备宣战时,却见她哭的是梨花带雨,我那无能的志气,就像是用保丽龙与沙拉油瓶堆砌起的高耸建筑,禁不起内心微些的动摇,霎时崩解成断垣残壁。
“呐,小澄──”
“不许叫我的名字!”她气得眼泪扑簌簌直掉。
“噢……”我听话的闭嘴,心软之后,气也虚了,现在要我和她吵,我只会乖的像个窝囊废,真不晓得刚才哪来的胆子敢反抗她?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她倔强的抹去泪水,“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吗?”
她说的很对,这也不是她的错。我很衰,但她更倒楣,背到得收留我这色情产物。
“好吧,我走就是了。”我想了想,道。
“真的吗?”她愣了一愣,然后露出微笑。真的很美。
“嗯。”我痛苦的点点头,内心在哭泣,表面还得故作坚强。“但你得答应我,要……”我想告诉她,要一直保持如此美丽的笑容,但这么一说,她又会变得面无表情,我只有闭上嘴巴。
“要什么?”见我突然装起哑巴,她奇怪地追问。
我摇摇头,她的笑容立刻减了大半。
“其实也没什么……”我立即出声解释:“只是你方才对绯月说,我是你的所有物,让我觉得很开心而已。”
她的脸庞顿时涨成漂亮的粉红色。
“那、那是……”
“所以,我希望──”我捡起落在地上的奇异笔递给她,她一脸防卫,在不知我的目的前,死也不接过手。
“希望什么?”她问。
“我希望在临走前,你能在我身上签个名,供我留作纪念。”我腼腆道。
“……”
“我知道你不想碰我拿过的东西,要不我把它擦干净后再给你?”
“……”
她持续无言,只是粉色更加红艳,且蔓延到耳根与整个脖子。我这才想到她是个女孩子。
“要不然用签字笔吧!字体不必很大,小小一行就行了!”我紧急修正过分的要求,但她的潮红依然未褪,反倒还有加深的趋势。
“你这个变态妖怪!”
纸镇又快又精准的朝我砸来,我一时闪避不及,电池盒给砸出了裂痕,破片四处四散。
“痛痛痛──痛死我了!”我捂住下体涕泪齐流,完了完了,这下要太监了!
“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抓起角落的球棒──自从长出手脚事件后,这玩意就成了她房里的常驻物品──开始对着我穷追猛打。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太多!”我没命的跑,她也不要命似的打。
“去死!”她用力一挥,在我背上又轰出了一道裂痕。
“冷静点,我是真的会挂掉的啊!”我大步大步飞奔,不顾下体隐隐作痛,她简直像酷斯拉,将所经之处破坏的一片狼籍。
不必她开口,为了我的天堂远景,我真该在第一时间立即搬出这个一级警戒区,真的!
第一集第八章地狱料理
我躺在床下,一动也不想动。
结果我还是住了下来,不晓得为什么,她没再赶我走,也许是因为房间整修费超出了她所能容忍的上限,也或许是因为不在我身上签名就构不成撵我离开的条件,所以她只得留我在房里继续放肆。
不管理由是否如此,我都没胆开口问,一问,怕她又翻脸。反正目前我也有想知道的事,这阵子也就挺安分。
花上几天的时间,我大致掌握了变身的规律:在没有特意的需求下,每隔二十三小时,我就会强制变成人类一个小时,这段期间内,无论使用何种方法,都无法恢复按摩棒的型态。当变身时段过后,若想依个人意志再度变身,起码得等上五个小时。
总括来说,若以一天为单位,变身次数最少一次〈而且还是强迫的〉,最多则可以有四次。
得出结论后,我又花了二至三天小心求证,以确保理论无误,免得将来又在公众场合出糗。当然,我没有一直窝在漂亮房东的房间,虽然我不再回去纱真那儿,对她还是有所关心。
小兔子背包最后还是顺利返回她的身边,那天我把它忘在更衣室里,警卫想不找到也难。虽然物归原主,她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开心,有时甚至会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偷哭泣。漂亮房东几人轮番安慰也不见起色,只有我知道原因是什么。
纱真,背包被抢走是抢劫犯的错,小矮人不在背包里则是我的错,小矮人不回来并不是生气、也不是迷路,而是有其他想回去的地方,你别再伤心了!
那天半夜三点,我站在走廊上,对着传出微弱灯光与抽噎声的房间内疚不已。但我没再以小矮人的姿态出现在纱真面前,这歉意始终默默在我心里,从未被说出口。
失落过后,纱真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而这也给了我再度踏入她房里的勇气。
那一天,趁着她去上学的时候,我偷偷潜入,将洗干净的泰迪熊领巾放在她床铺上,然后拿走了属于我的最后一样东西──那件全新的男生制服。
知道我曾回来,也许能聊表安慰吧!
我知道这么做很自私,但“小矮人”是不可能永远和人类在一起生活的。
欸,小矮人?
我的手滑过那片高级布料。
如果不是小矮人,而改以人类的姿态呢?变成人的话,不就能伪装学生接近纱真,伺机向她道歉了?
只是要这么做,得先面临两个难题:第一,纱真恐怕不认得我,还可能对我说先生你认错人了;第二,也是最麻烦的一点,就是屋外不晓得有几支监视器等着拍我,而我也不能正大光明穿着男生制服走出女生宿舍,那只会死于非命。
我推开纱窗,攀上阳台栏杆,无奈地望着不远处的华丽校舍,心里有几分惆怅。
这条路虽不远,却是危机四伏。看来,暂时无法到那里去了!
我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准备。
凭着不算智障的脑袋,我顺顺利利的拟出无可挑剔的作战方案,也列出了所需采买的物资,正好又逢周末,就等着漂亮房东出去逛街时偷借她的电脑上网购物,可我左等又等,一大早她就像尊菩萨般端坐在书桌前,到了下午还是维持同样的姿势,急得我有些闷不住了。
“你不吃午餐吗?”
她不理我。
“今天不是星期六吗?好歹出去走走吧!”
她冷冷睨了我一眼,又转过头继续用功。
她那老是不正面回答问题的个性实在让人无力,要了解她的心思,问塔罗牌可能还快些,不过我现在手头上没那玩意儿,只好耐心潜伏,偷了个机会翻阅她的行事历,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期中考到了!
怪不得漂亮房东这一星期都不怎么搭理我,就连沐浴也不上澡堂,原来是大考逼近,没多余时间放纵。这样看来,在全校戒备的下星期潜入学园里也没什么意义,虽然不愿意,看来我的抢滩计画也只得顺延了。
人家说崇高的理想、伟大的事迹总会受到再三阻挠,我想我就是这样。由我可歌可泣的悲惨经历便可证明,这不是普通人办得到的,而这也代表我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才,注定要有一番大事业!
──不过,我想这大概不可能吧,因为我不够帅!
虽然我有时会幻想自己坐拥后宫,过着神仙般的逍遥生活〈原谅我,毕竟我是个男人,这样的幻想无可厚非〉,但那已是身为人时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并不符合种马的条件〈虽然长的像其中一部分〉,因为那太累了,而且可能送掉我一条小命。
总之,我现在只能想办法打发时间而已,被人忽略的感觉还真不好,虽然我平常就无所事事,但现在却更无聊了。
我决定向我的精神指标──漂亮房东看齐!
根据我的统计,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五点她只离开座位四次──早、午餐各一次,剩下两次则是上洗手间,全部加起来的时间还不满一小时。
我能感受到她对此次考试的重视,她那在贵族候补生中力争上游的热情深深感动了我。即便我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但受到她无形的感召,竟升起偶而也该充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读了一整天下来,她终于回应身体的疲累,吃完晚餐后就直接洗澡去了,而我则靠在床柱上,翻阅今日无意发现的好书。
洗完澡回来,她瞧见我手上的东西,脸色变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看书。放心,我没有乱动你的东西。”我晃晃手中的册子。不多补上这一句话,只怕等会又被她给毒打一顿。
“都已经死了,还看什么书?”她掩饰似的撇过头道。
“看书又不是为了活着。”我分不清她脸上的红润是害羞,还是因为蒸气弥漫的浴室温度太高,但那种天然的胭脂色漂亮的就像玫瑰奶油,仿佛含入嘴里就会融化,“我偶而也会想上进的啊!”
“你──在看什么?”
“深富启发性的圣经。”
“是吗?”她终于压抑不住好奇将脸凑过来。
“身为人,就要懂得做人的道理;既然身为按摩棒,自要明了自己的使用方法。”我晃晃在电池盒里找到的使用手册,对她憨厚笑道:“很有意思喔,要不要看看?”
我俩之间短暂的和谐立刻破灭。
“变态!”
我一个纵跃,闪过她掷来的椅型兵器。
“不看就不看,你也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呐!”我诉求着阅读权的自由。
“你再说我就杀了你!”她的脸红的像火龙果。
“就算不说,你还不是一样要我的命?”我侧身避过一串文具散弹,抱着我的幸福教科书开始亡命,“再说我学的是理论而非技术,就算无聊,也不会想应用在你身上的啦……”
“你再说──”她面红耳赤的抄起家伙对我轰出必杀一击。幸好球棒不适合用来打高尔夫,一个及时的伏地挺身,业障过深的垃圾桶却成了我的替死鬼。
兄弟,来世再好好做人吧!
我心中默念了几句超渡经文应付,随即连滚带爬的东钻西躲。一条命还颤巍巍挂在悬崖边,实在没心力布施太多同情。
桌子、椅子、柜子一一被她翻了过来,断了躲藏的地方,也成了路上的障碍物,我困难的翻山越岭,她却一个跨步轻松通过,吃力的我渐渐体力不支。
“你这个色狼,这次绝不让你跑了!”
刚爬上矮柜,她出奇不意的往我背后补上一脚,我直直飞出,准头十足的撞入她床头柜上的白色手提袋内。
“射门成功!”耳畔仿佛听见裁判哨音与群众的欢呼。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一脚踩在向日葵踏垫上,左右扭转足尖,用力拭净被我玷污的鞋底。
这是她说过最激烈的言辞,认真程度起码有百分之七十。
我吃痛的扶着腰站起。该死,好像闪到了!却还得勉强挤着笑脸说道:“用不着这么决绝嘛,凡事以和为贵……”心里却明白和她之前是不可能有和平存在的。
唉,当不成朋友,连不做敌人也不成吗?
“和平,是要用牺牲来换的。”美丽的脸庞此刻布满阴森,球棒缓缓高举,简直就像法场行刑的刽子手,“我再也无法忍受你了,我给过机会,是你自己不走的!”
“等……等一下!这个问题我们上次才讨论过,别翻旧帐了!有话先坐下来好好谈,而且……房东谋害房客可是犯法的!”我遵照着电视节目的教导,扯着废话拖延时间,双眼尽量不着痕迹的四下张望,评估新的逃跑路线。
“房客就能有……强暴房东的意图吗?”她羞愤道。
“就跟你说我没那个意思了!我丑归丑,礼义廉耻还懂,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会存在,一定是有其意义的──”
话还未完,身边的花瓶就“匡当”一声裂成两半。
“这么说,你打算向其他人下手?”美目几乎喷出火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捉我话里的漏洞乱解读……”可恶,到底要我怎么说她才明白?她的东西不让我碰,我看自己的也会出事,现在又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女人怎会这么难应付?
球棒再度提起,我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右边,铺满了陶瓷碎片,左边,是翻倒的梳妆台,她横档在我前方,像个君临天下、随时可以下审判的神。
四周的空气是冷得可以杀菌的低温,我抖擞精神,企图驱走寒意,但鸡皮疙瘩还是爬满了臂膀。
事已至此,我还是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说穿了一切只是她多心,我虽有妨害风化的嫌疑,却只是单纯满足求知欲,绝无歹念。可她却不这么想,连听也不听我解释,就直接判了死刑,连个上诉机会也不给。
我只能瞪大眼,无助的看着球棒以超越自由落体的速度击下!
那个早几百年前就该下地狱被剪舌的守门人大叔!说我是什么神器,我却一点神器该有的力量也没有,每回都以悲惨的结局收尾。
不过,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实在没有勇气看自己是如何魂飞魄散,在令人窒息的风压穿透我的身体前,我紧闭上眼,伸手一挡!
──咦,不痛?
凌厉的风压临到面前却莫名其妙消散,是她心情变好了,还是纯粹想吓唬我?等了几秒没反应,我谨慎地撑开一边眼皮观察,只见她的颜面仍像桃花一般红艳,只是球棒硬生生煞在半空,而身周的空气也从结冻转化成滚到冒泡的状态。
我很疑惑,房间和在我闭上眼之前毫无两样──除了乱一点之外,没其他特殊的地方。这并不能解释她行为异常的原因,如今我只能朝守门人大叔良心发现、特来解救我的方面去想,但他也不在房里,我可不认为他有强到远端遥控的力量。
如果上述的假定都不成立,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神器”本身的力量了!
也许在紧要关头,我不自觉施放了定身术之类的术法,而令漂亮房东动弹不得。
如此看来,我或许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只是还有许多潜能尚待开发,若照这情况继续发展下去,总有一天我定能成为万夫莫敌的超能者,虽然和原本预想的武林高手有些差距,但前景仍是很看好的!
“放下!”她咬牙切齿道。
“喔。”被她这么提醒,我的手一直举着,的确是很酸。反正她现在也不能动,我索性伸了个懒腰,将沉重的双手还原到最轻松的姿势。
手一往下放,她的球棒就又压了下来,吓得我赶紧举高手臂,而这一举,才发觉双臂的沉重是来自手上的东西。
一个相框。
我的笑容瞬间消失。
误会了半天,原来我的定身术并不是真的!
这是多么残忍的真相,就像香烟鼎盛的庙里大师普渡了众生大半辈子,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神棍,救济世人的神力充其量只能骗吃骗喝。
“放下!”漂亮房东目露的凶光亮得足以当探照灯。
现在我终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是对于一个终于获得免死金牌的可怜虫来说,怎可能轻易拱手归主?
“不要!”
“……放下。”我听得出这是最后警告,但令她忌惮的东西一离开手,会有什么下场我真的不敢想。
“死都不要!”我还是壮着胆子道。
“你……”她气结。
球棒的游移看得出她内心的矛盾,她冒着青筋深呼吸了几次平缓怒火,免得一失手让相片与我一块同归于尽。我蜷在相框后,露出两颗圆滚滚的眼睛畏惧的瞅着她。
“看什么!”我偷看的虽然不很光明正大,但也没有低调到哪去,她一发觉我的目光,立刻充满火药味的问道。
“我都还没开门呢!哪看的到什么?”回答漂亮房东的是风铃般的声音。
我和漂亮房东同时一僵。
要命!刚才的对话全被听见了?
“就是嘛,想吓我们的话这招太不高明了。”不会吧,绯月也在门外?残留在我骨髓里的过肩摔剧痛又开始隐隐犯疼。
“小澄,用打的早落伍了,听我的,要处理那只老鼠,芭乐〈手榴弹〉最一劳永逸──”
“没收!”风华威严道。
紧接着是绯月的苦苦哀求:“别啦,那是我这个月的零用钱……”
“呐,支票在此!”
“不收,有你的签名,梅森就──”
“就怎样?”拿了钱绯月会怎么花,风华似乎都看透了,“别有事没事就开起武器展示大会,你忘了理事长的警告了吗?”
“我没忘啊……”
“你就是忘了!”风华数落道:“暴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百分之九十就够了……”
“不许吐嘈!”风华扬高声调:“你听好,凡事皆诉诸暴力是不对的,学院是个平和的地方,我们也必须学会以平和的手段来处理问题才是。”
有同感!
我不自觉的点头,偷偷瞄了瞄漂亮房东,她却是眉头死皱。
“小澄,你别为那只害虫空烦恼,考完试后,我和绯月再一起帮你整理,要不光你打坏的东西就够买上好几打杀虫剂了!”风华提高声音喊道。
打扫房间?
漂亮房东与我脸上同时闪过一抹恐惧。
“那只老鼠不值得你为它缴白卷,一楼正在开温书会,来不来?”风华又问道。
“这是提高分数的好机会噢!”
这种超乎常理的兴奋……绯月该不会是成绩满江红类型的吧?
“嗯,好。”漂亮房东以平时清甜的声音答道,面对我又恢愎一贯的恶狠:“算你好运,这次就到此为止,回来时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连番称是,维持最懦弱畏缩的姿态,免得再度刺激她。她精准的从残骸堆中挑出课本与笔尺,便快速打开房门又关上,不让风华和绯月有任何探望的机会。
听脚步声渐轻,我拍拍胸口。
呼,她终于走了!
总有天我肯定会因为心脏病发暴毙──虽然我没有心脏,而且已经死了。
擦了擦汗,我放下相框,一张小小的照片从侧边缝隙里滑了出来。
转过相框,相片犹在,那是她第一天入学时,在宏伟古典的校门前所拍摄的个人照,脸上带着些许的青涩与紧张,还有淡淡的忧郁。
忧郁?真不像她。
我对相片中的她吐了吐舌头,捡起滑落的另一张。
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并不是相片,而是张极为拟真的画。
时间是午后,季节是夏天,地点是森林。女孩穿着薄透的白色洋装,抱着婴儿坐在秋千上,协调的融入安静的背景。
二十来岁的出尘样貌,清灵在眸中流转;乌黑的长发绑成松散的长辫,绕过侧颈,柔软的垂在胸前;裸露在外的双腿白璧无瑕,轻点着低矮的青草。
从画作的正面,只能看见婴儿一小部分的眉眼,以及透着玫瑰色的鼻尖。婴儿紧闭双眼睡得正熟,女人的五官有着和漂亮房东相似的轮廓──不,正确来说,是漂亮房东像她。
她是漂亮房东的母亲。
太过肯定是一种武断,长得相像的有可能是近亲、远亲、甚至是陌生人,但一般人不会将那种照片或图画宝贝的收藏,这是我的想法。
总之,我很偏执的认定她就是漂亮房东的母亲,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原来是她暗中守护我,若不是有这幅画在,我早连同相框一起被漂亮房东给打穿了!
谢谢你,妈妈!
我感激涕零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后,我小心翼翼地将画重新塞回相框里,这是漂亮房东的宝贝,若有污损,我有十条命都不够赔。将相框摆回原处,我双手合十诚心拜了拜,然后跳下床头柜,放心占领漂亮房东又软又香的床铺。
怪兽到其他地方肆虐了,我翻身趴在床上,偷偷摸摸拿起幸福教科书,兴奋的翻开。
“呵嗯──”我打了个呵欠,阖上说明书最末页。
真是获益匪浅啊!
若不是变成按摩棒,我想这辈子大概不会接触这种东西,毕竟男人有钱宁可买A书、租A片,也不会买这玩意儿来折磨自己。
我跳下床,却踩着铅笔差点拐了脚,她的房间乱得跟什么似的,台风地震淹大水也不过如此。我想帮她整理,却又怕她一怒之下真把房间给拆了,思来想去只有净收拾些她不会留意的小地方。
能清理的实在不多,打扫完后,我便温顺地窝在床下等她回来。漂亮房东的警告好比黑道狗血电视剧里恶棍习惯性的放话,听听的成分居多,我只要认命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等风头过后再现身就好。虽然那会很闷,但寄人篱下,偶而讨讨房东的欢心也是应该的。
呆坐了五分钟,无聊到爆的我开始在床下滚来滚去,甚至塞了两颗碱性电池做起毫不费力的无氧运动,但不到十秒就一阵头晕反胃,差点没把去年的中秋月饼吐出来好好怀念一番。
什么事都做不成,我干脆打了个盹。醒来,看看时钟,十点了漂亮房东还没回来。
不会在客厅睡着了吧?
我有点担心,搬张椅子开了门,悄然溜下楼一探究竟。
华丽的吊灯亮闪闪的,加上没有遮蔽的地方,我不敢贸然踏入,只有躲在楼梯间伸长脖子张望。七名漂亮到不知如何形容的美女齐聚一堂,实在大饱眼福,但我来的太晚,她们已经阖上书本,开始收拾东西。
“重点大概就这些。”漂亮房东说道。
“国文还算OK,外国史的部分只要将英国维多利亚时期那段背得滚瓜烂熟,要过关很容易,下午的经济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风华道。
维多利亚时期……那不是赛费儿所属的时代吗?看不出校方还挺狗腿的。
“你学商的当然说得轻松!”绯月噘起嘴,看来念书对她真的很棘手。
“放心,我和你读同班,又坐隔壁,连同星期二的外国语和政治学一定会罩着你的!”风华义气道:“但若要是仗势有我,就连书也不看,护航的事就一切免谈!”
“怎么这样……”
“好了啦,纱真想睡觉了!”纱真没耐性地阖上小怀表,浓浓的困意已驱走了脸上的笑容。
“等一下,我还有问题想问。”绯月越过桌子压住纱真的书,不让她抽走。“教授没向你透露什么吗?政治学的重点小澄只画那么一点点,而且只偏重某一章节,真的很奇怪!”
“纱真什么都不知道啦!”任性的怒火想睡时怎么也压抑不了的样子,“课我又没在听,爸爸爱教哪里就教哪里啦!”
“难怪尽是些小重点,难怪。”风华理解似的点点头。
是啊,难怪。
虽没见过纱真的父亲,但他似乎没纱真形容的那般坏,一个眼中只有权力,而将婚姻与女儿视作道具的男人,会以放水作为宠爱的方式?
“好了好了,收摊了!大家各自回房,睡觉的睡觉、奋斗的奋斗,明晚再聚吧!”
温书会在风华的宣告下解散,她简直是天生的主席。
女孩们渐次离座,漂亮房东也背起书袋起身。我急急撒退,她们走的再慢,也比我用爬的快,我要不先偷跑,等会不被逮住才有鬼!
“四叶。”
“什么事?”
“我跟你一块睡好吗?”漂亮房东的话让我差点一脚踩空。
“可以啊。”四叶笑笑的答应。
“不好意思,我的房间有点乱……”
“没关系,反正不麻烦。”
漂亮房东今晚不打算回房睡了?也对啦,刚刚还发那么大火,她需要时间消气,而我也需要时间养伤。
我多偷看了纱真两眼,见她气色红润,这才放心的上楼。
为了多争取欣赏美女的机会,隔日我便早早做好准备,晚上女孩们在客厅集合完毕,我也就好定位当个无形伴读。
“啊──考的烂毙了!”绯月向后一倒,仰躺在沙发上大叫。
“有七十几分还叫烂?你以为是托谁的福?”风华道:“还有,言行记得保持优雅。”
“好啦……”绯月不太情愿地恢复端正的坐姿,“考卷又还没发下来,你怎知道分数会考多少?”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稍微计算一下不就得了?”
“哦……”绯月敷衍的应了一声,向漂亮房东说道:“小澄,要开始了吗?”
“等你们抬完杠呀!你们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漂亮房东假意生气道。
“对啊,今天结束的好快!”纱真也插话。
“又不是我的错,是风华太爱说教了!”绯月万分无辜道,惹得众女笑作一团。
“好了,开始吧。”时间宝贵,漂亮房东执起红笔,大家急忙坐定,每个人拿出的课本却不完全相同。
看来外国语是依个人喜好选修的,绯月、风华及漂亮房东面前摆着一本绿色封面的英文,纱真和音悠是法语,四叶修的则是西班牙语,而琉亚却拿出德语、拉丁语与捷克语课本。
一人独修三门外语,也太吃力了吧!
“先从最多人修的科目开始吧。”漂亮房东说着,翻开了英语课本。
风华和绯月依着指示一阵圈圈画画,对漂亮房东的金口玉言丝毫不敢拂逆;漂亮房东指挥若定,红线稳定的由左至右、由上到下。这情形,与其说是猜题,更像在命题。
英语重点搞定后,接着依次是法语、西班牙语。轮到琉亚的时候,她婉拒了漂亮房东的好意,漂亮房东却还是热心的替她勾选了几个重要章节。
政治学的重点昨晚就画好了,不必浪费时间,众人收好书,便转移阵地,鱼贯走入厨房。
我核对着抄袭自漂亮房东的考试科目表,不住点头。
哦,原来如此……
“焦糖巧克力蛋糕。”漂亮房东再次泄露天机,语气肯定的不知何为动摇。
“嗯,焦糖……焦糖……”悍女风华竟有苦思的一面,“是用烤箱烤到焦,还是平底锅炒到焦?”
绯月在一旁窃笑。
“笑什么?你会,就说来听听吧!”风华横眉竖目的瞪道。
“我也不知道。”绯月也不硬撑,直接了当示弱,“我只是觉得,风华你中西菜式都强,偏偏只有甜点不行……”说着,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活该笑掉下巴!”风华一副气无处发的闷样。
“放心,我会示范。”甜点高手纱真系好围裙裙带,左手持糖右手端水道:“小澄拜托过我了,不知蛋糕作法的人就跟着我,我会一步骤一步骤慢慢来,会的人就自行练习吧!”
“太好了,有救星!”绯月大大舒了口气,要一个料理白痴变出焦糖巧克力蛋糕,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换上围裙,已知作法的人分散开来,剩下的则在纱真面前排排站。风华和绯月是必定报名的,没想漂亮房东也赫然在列!
难怪呀难怪!才想她怎会这么细心,连老师也替两人找好了,原来终究是为自己打算。
“焦糖巧克力蛋糕作法很简单,基本就只是在巧克力蛋糕上淋上焦糖。装饰部分就看个人喜好,可以用核桃、杏仁片、鲜奶油或水果,也可以用巧克力绘图。我们先从蛋糕做起吧!”
纱真努力的讲解,漂亮房东三人频频点头,然后是一阵白雪纷飞。
惨不忍赌!
我摇头再摇头,看着她们三人闹剧般手忙脚乱。
风华,你低筋面粉下太多了。
喂喂,绯月,水不值什么钱也不用这么豪迈啊!
至于漂亮房东……唉,那就甭提了!什么人养什么狗,什么怪兽做什么食物。
三人认真糟蹋食物,个个面不改其色,确有当代英雌风范。
请她们当“最后一餐”的厨师,也许真能顺利废除死刑也说不定。只怕这些严重危害环境生态的毒品在为民除害之前,会先熏昏回收垃圾的清洁人员。连跟她们保持安全距离的我,也隐隐嗅到新型化学毒气即将诞生的恐怖不妙感。
我得强烈建议环保局,以处理核废料的方式,给予这三个蛋糕相同的高规格待遇,以免造成人类提前灭亡。
“可恶,为什么男生能考军训,女生考的却是家政?”整个过程中,绯月不断诵经般喃喃念道。
放心,只要尝尝你们的作品,理事长一定能立刻领会其中的不公平性。就算不为家政老师想,他总得为自己的前途设想吧?
大部分的女孩最后都烤出了香气四溢的蛋糕,就连风华和男人婆绯月也令人跌破眼镜的端出相当程度的作品──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女孩们心细手巧的天赋让我既惊叹又佩服,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顶着漂亮房东失手空降到我头上的焦黑“披萨”,头昏脑胀的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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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本集简介
第二集第一章极限运动社
星期二晚上,大家看起来都比较轻松,这是因为星期三只考两科。
上午的音乐、演艺、美术三科是同时段举行,换个角度解释,就是开放学生选择自己擅长的领域进场考试,因为这三项科目对于能否成为贵族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下午的社团考就比较新鲜,对贵族而言,社交活动是非常重要的,为了提升学生的兴趣,培养合群与交际手腕,校方特别规定每个社团都必须同步举行大考。
考题由各社社长自行拟定,就算通过,分数也只有一点点,主要是拿来加分用,这样对生性孤僻、不喜欢亲近人群的人来说,损失并不大,但大部分学生为了成绩,还是会参加有兴趣或是较为好溷的社团。
而对社长来说,树敌并非主要目的,因此九成以上的考试都很简单,但也更不可测。
这些是我从漂亮房东她们晚餐时的闲聊偷听来的。
“明天只要玩扮家家酒就好了!”纱真笑的很开心。
“真的假的,玩偶社的考题这么快就出来了?”风华惊讶道。
“对啊!”
“那你呢,琉亚?书香社一向也是提早公布,继世界名着心得发表、个人作品欣赏之后,这次又换什么?”
“速读,以及抢答。”琉亚静静说道。她吃饭时一向很安静。
“听起来好难!”绯月吐了吐丁香舌。
速读的话,为了公正性,通常不会公布书目了吧?
“资治通监,或是本草钢目。”琉亚无动于衷道。
“……”
我跟大家一块傻眼。
对我来说,她不知是个该钦佩还是害怕的对象。她像故意般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却又在沉重压力下泰然自若,她是这般深不可测,却也教人摸不着头绪,让人不知处在这种近似绝境的生活里,她究竟是在忍耐,还是享受?
“……这样啊,那四叶你呢?”在不能呼吸前,风华赶紧转移对象,给大家一点新鲜空气。
四叶参加的是花艺社,这次的考试并不难,只要到后山赏赏花、野野餐就能及格;音悠参加的是下午茶社,要过关必须得在众多红茶中,品出真正的大吉岭,应试资格则是茶点一盘。
漂亮房东参加的是国际礼仪社,以往都是跳跳标准舞了事的,但今年由于申请社团经费补助顺利通过,社长决定将考场设在法诺尔饭店的七星级观景楼,大手笔考验社员们的餐桌礼仪。
“真好,你们都已经知道要考什么了!”风华羡慕道,“牌艺社社长打以前开始就是个死脑筋的家伙,软硬不吃,不管怎么贿赂逼供,口风还是紧个半死,肯定是蚌类投胎转世来的!”
“真的无迹可循吗?”纱真问道。
“嗯……也不全这样!”仅花了三十秒,风华就在纸上列出了一大串项目,下笔有若神助,“创社至今,出现过的题目有梭哈、桥牌、二十一点、接龙、抽鬼、捡红点……十点半和比大小也都考过。从历史纪录可知,考题呈现不规则的重覆状态,要预测可不简单。”
“没关系,我们这边有小澄啊!”纱真乐天道。
“唉,就算猜中,也不一定保证就能赢啊!玩牌本来就靠运气,不如多花点时间练习罗密欧的台词比较实际。”风华道。
“这么说也对喔……”纱真道。
漂亮房东没辙的事她也爱莫能助。
“对了,绯月,你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们,你参加的是什么社团了吧?”风华像是蓦地想起一个早该问却又老是忘记的问题。
“欸──是啊!”之类的问句立刻充斥整个饭厅。
“咦,我吗?”绯月对突然转到她身上的话题显得茫然。
“除了你还有谁?”
“……怪了,我没跟你们说过吗?”她仍一副傻气模样。
“你还敢说。每次问起,都一句‘反正就是很无聊的社团’含煳带过,谁知你参加的是什么鬼!”风华挑眉道。
“的确是很无聊啊──”
“那究竟是什么社团?”
“这个……好像叫什么……嗯……灵异研究社吧?”禁不住逼问,绯月终于松口。
“灵异研究社?”风华的表情活像看见咸蛋里蹦出咸蛋超人一般,“你这人不是从来不信鬼神之说?”
的确,灵异研究社跟绯月的形象太不搭了,硬要给个定位的话,暴力除灵者还比较适合。
“就因为不信,所以才要参加啊!”绯月道:“我觉得这种不切实际的社团会存在至今,一定有其道理,而且就因为不相信,才更能以局外人的眼光看清楚嘛!”
“那你调查的如何?”
“毫无进展,一切都在常理之中。”绯月端起了味噌汤,“所谓的鬼啊,不过是习惯和平的人为了打发无聊所捏造出来的刺激物,完全不可信。要是那些无聊人士也到前线待上几个月,就不会老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看不见真的代表不存在吗?”琉亚别有深意道。
当然不。
我这活广告坐在阶梯上,披在身上的咖啡色手帕,迷彩般提供了良好的隐蔽性。
看不见鬼就说鬼不在,那是逃避式的眼不见为净。
“说到灵异研究社,就想到试胆大会。”风华支着头想道,“也可能是到事故现场拍摄亡灵喔……”
“别再说了啦!”胆小如鼠的纱真面色煞白,紧挨着漂亮房东。
“才不,灵异研究社一穷二白,根本没多余闲钱举办活动。”绯月道,“钱仙、笔仙、碟仙,都玩这些。”
“喔,那有成功请过吗?”风华道。
“怎么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幽灵,每次都是我自己将触媒推进及格栏里的。”绯月依旧坚持她的无鬼论。
“……你这样亵渎神灵,当心被捉弄。”
“的确,最近是不太好。”绯月叹了口气,“都怪我一时不小心,对有幽灵狂热的学妹泄露了真心话,从那以后,她就一直没给我好脸色。”
“那是你自作自受。”风华冷哼。
也难怪啦,加入灵异研究社还宣扬自己不信邪,就像竞赛时闯进敌队为我军加油一样,想不引起公愤也难。
“我有在反省了啊!道歉都道歉过了,她就算不原谅我,也不该拿分数开玩笑,每次考试都故意把我往不及格拖!”绯月的眉头打成了死结。
“坐下来好好谈的话,一定能解决的。”见差不多用餐完毕,四叶捧着茶壼,给每人倒了杯热茶。
“没有用的,她一定是知道我成绩烂才故意那么做,想让我待不下去趁早走人。”绯月道:“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能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你这奇怪的理论从哪来的?”风华强烈质疑这莫名其妙的坚贞不屈,“反正都榯敌了,待着也不舒服,倒不如走人。有没有鬼这种鸡毛蒜皮的小问题不值得死心眼,不如跳槽到其他社团,十拿九稳的分数比人际挑战还来的要有意义。”
“我的分数是一向是十拿九稳的啊。”绯月浑然不在意这个未存在的挫折,“无论学妹怎么讨厌我,只要古钱、原子笔或碟子碰触‘及格’二字就行。虽然她试图反抗,但腕力毕竟不及我,拖我的力量虽强的不像话,但却从没成功过。”
绯月面有得色,“不过外表倒是看不出来,她瘦瘦小小的,力气居然那么大,好几次整得我汗流浃背。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怎可能轻易就败给她?她大概没料到我这么顽强,每次输了之后脸都白的跟鬼似的!咦,你们怎么了?”
神经大条的她对骤降到零的室温仍浑然不觉。
“四叶,再给我一杯热茶……”风华的脸黑了一片。
“呜……小澄,好可怕喔!”纱真吓得躲进漂亮房东怀里。
“就是,深藏不露的人最是可怕的了。”绯月鸡同鸭讲道。
天也聊完了,饭也吃饱了,她端着空碗盘到流理台放。
随着走动,窸窣窸窣声音也有节奏的响。
“绯月,你口袋里放着什么东西?”风华问道。
“咦?”绯月闻言,从口袋里取出了封皱巴巴的信,“对了,今天遇到表姐的时候,她偷塞了封信给我,说很重要,交代我要和你们一起看。”
“真没办法,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快点拆开吧!”
“嗯。”绯月撕开封口,取出信来,先快速的浏览内容。
“岂有此理!”看完,也气得摔纸大骂。
“一个人光生闷气有什么用,还不快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风华道。
“你们听过极限运动社吗?”绯月没头没脑的问。
“就是那个奉了白痴社长命令,去年期末企图潜入教授休息室窃取考题失败,后来惨遭强制解散的白痴社团嘛。”风华回忆,“我记得后来那群无处可去的笨蛋,就全加入摄影社了。”
“就是这样。”绯月臭着脸。
“应该还有下文吧。”琉亚拾起地上的信封,摇了摇,还有东西。
“对,因为他们的期中考也开始了。”绯月突然扬声念道:“宿舍的各位,承袭极限运动社的遗风,摄影社的考题依旧卑劣,昨夜女宿的沦陷,终于暴露出他们的目的。今天早上,凶手寄来这张不甚光采的照片,请各位务必作好防范,千万小心。”
“消息可靠吗?”风华虽然当一回事,表情仍有些犹疑。
“应该吧。”琉亚倒出信封里的东西,随信附上的,是一张令人恶寒的照片。
从拍摄的角度明显可以看出,凶手攀上被害者窗外的大树后,隐匿在浓密的枝叶间,静静守株待兔。待被害者睡前更衣时,抓准时间犀利的按下快门,然后开熘。镜头并未摇晃,显示凶手十分沉稳自信,而他逃脱时,竟然未惊动任何一名保全人员。
究竟是何方神圣?
众女们面色凝重。
幸而被害人很是机警,在偷拍的那一瞬间及时背过身去,因此背景虽清晰,相片中人的轮廓却有些模煳,但由光裸的后背仍可看出,女孩当时的确一丝不挂。
受害少女脸部已打上马赛克,但身材杀伤力依旧惊人,若是一群男人,恐怕老早开始比谁长舌,热烈讨论女孩的身材、相貌、甚至是拐上床后的反应,傻瓜般搞得自己热血沸腾。
这时性别差异便突显了出来,一般来说,女性鲜少会对同性抱持完全的善意,特别是对方较自己为优越时,妒火只会更加炽烈〈男人其实也是,只是一般我们称之为野心〉。
不过某种程度的危机感足以消弭这种负面情绪,让每个人紧密靠在一起,达到零距离的和善,并凝聚出罕有的完全共识,这样的联盟不但使士气勐涨狂飙,更能使精神坚韧,平时柔弱的女孩们,会突然变得非常难以对付。
“做出这种事的,根本是个人渣。”风华口下毫不留情。
没错,这种偷拍的恶德跟狗仔队真有的拼!
虽然我喜欢阅读类似书刊,但那多是拍者高兴被拍者乐意,像这般单面方的强迫性取材,非但违反人权,也提升不了经济。
“这里是不是写了个七?”四叶指着照片右上。
“这是什么,宿舍代号?”绯月道。
“啊,是小菱!”纱真指向女孩大腿。
我的心脏一阵乱跳,鼻血差点喷涌而出。
不知离的太远还是图形太澹,我什么也看不见,但大部分的人却同意女孩大腿内侧有个澹澹的菱形胎记。
“风华,摄影社的成员一共多少?”漂亮房东问道。
“等等,我问一下。”风华立刻拨了通电话,与不知名人士快速交谈了几句,回覆漂亮房东道:“十三人。”
“十三人?可女宿只有十栋,换句话说,有其中三栋会连续被偷拍两次……”绯月沉吟。
“错了,没人规定偷拍者得平均分配,如果某栋宿舍因遭偷拍,或连遭偷拍两次而降低戒心,更可能被得逞第三次。”风华道。
“是呀,况且一人不见得只偷拍一次。”漂亮房东提出第二种假设。
“那怎么办,一直都不可以洗澡换衣服吗?”纱真哭丧着脸。
“社团考明天下午正式开始,那群变态定会倾巢而出,提报成绩的最后期限是星期五下午五点,到时就算没得手也得收兵。”风华道,“三天,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大家尽量别去澡堂,更衣时记得先将窗户锁死,拉上窗帘,可以的话,最好有人在旁看着。”
风华叨叨絮絮规定了一堆。
“好麻烦……”
祸从口出的绯月立刻被派去打电话,向保全人员求援。
“麻烦总比走光好,要也要牺牲小的。”
“知道啦!真是,随便说说也不成……”绯月嘟哝着,听话地按下紧急按键,只“嘟!”了半声,电话立刻接通。
真好的效率。
“请说。”冷硬无情的男声。
很熟悉。
我抖了一抖。
不祥的预感。
果然,不到一块钱的时间,绯月就对着话筒嚷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们会提供适当协助,却不会成为你们的褓姆。”威严的声音并不特别大,却很绝对的穿透话筒。
绯月嘴角抽搐了下,意识背后还有群人在,张口反驳前硬是忍住即将溃堤的怒火,僵硬道:“哈里森,你看我不顺眼没关系,我的室友总归你们的保护之列,难道你们就这么不闻不问,放任摄影社那群人渣横行?”
“你们的目的,是获取文凭,成为贵族,并非端正品行。校方灌输你们的,也是成为贵族的能力,而非道德。只要不触犯校规,爱做什么是学生的自由,这正是开放的校风首要追求的。”
男人不疾不徐的说道:“连处理小恶作剧的本事也没有的废物,放到社会上只会制造无谓的成本与恐慌罢了。”
“废物……”绯月开始颤抖。
“真让我有些失望。”男人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竟然向我摇尾乞怜,德雷克的女儿不过如此。堕落到贵族托儿所里荒唐,只会腐蚀你的本性而已。”
“那你又是如何?”绯月不服的反唇相讥:“自贬为贵族褓姆还假正经的唱高调,你待在这里做什么?练身手?”
“我的动机与你是纯然不同的。”电话那端是一贯的冷静。
“放屁!”绯月爆出了句粗话,忿怒的摔下话筒,“溷蛋,我们自己想办法!”
“绯……绯月……”纱真小小声道。
“干嘛!”
一转头,凶恶的夜叉脸吓哭了纱真,也骇得我向上退了几阶。
“暂停!”风华出手将绯月的脖子以上转正,“倒带!”
绯月固定了几秒,再转过身,已从鼓胀到极限的河豚变成泄到没气的皮球。
“对不起,我搞砸了……”她低下头。
“没关系。”风华难得没有生气。
不意外,因为我听了也觉得不爽。
“风华,我是不是该和爸爸脱离关系……”绯月开始自我鄙视。
“别傻了。”风华道,“下次包准他说:”变成前德雷克的女儿,身手也大不如前了‘之类刺耳的话。“
“我能怎么办?”绯月有些无神。
“这和你是谁的女儿完全无关,我们也不该是被动的受害角色,我决定升华计画,这次的目标是──歼灭摄影社!”风华战意腾腾道。
“赞成!”纱真第一个举手,身后的四叶只是微笑。
“我也不喜欢坐以待毙。”漂亮房东的斗志也来了。
“好像不错。”琉亚说道。
“好,那我立刻去准备──”
“不行。”风华敲了绯月一记,“爆裂物禁止登场!”
“好啦……”
我坐在暗处,在彼此打气的笑声中暗暗皱眉。
敌暗我明,一开始的处境就很不利,七个女孩,对付最低零个最高十三个的偷拍者,我实在担心。
自己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我忖度……
漂亮房东和我的冷战还在继续,我说过,女孩子生起气来是很恐怖的。
尤其现在冒出了个偷拍事件,让她睡在四叶房间的理由更冠冕堂皇,害我有种被抛弃的难过。
环顾漂亮房东的房间,依旧是很糟糕的状态,而且,还在恶化中。
几天没有人气,蟑螂蚂蚁大胆嚣张,连蜘蛛都开始结网了。
硬住下来,她肯定生病。
我豁然开朗。
所以说,冷战并非她不想回来的首要理由,健康才是最重要的。风华和绯月也得考完试后才能帮她整理房间,三天的空窗期正是我享受自由的大好时机。
这么想,我心情好多了。
我傻笑了一会儿,然后垮下脸。
唉,没事甜柠檬心理个什么劲啊?
我大字型躺在床上,想着昨晚分析的结果。
如果我是摄影社的一员,被分派到偷拍裸照这样艰钜的任务,最基本的做法,一定挑最可能出现裸体的时间,【淘书客】-整理与被害者戒心最低的时候动手。
沐浴。
一天之中,可能出现裸体的时间点有三:晨浴、晚浴、以及睡前更衣。沐浴的时间介在早上六、七点,与晚上五到十二点〈大澡堂午夜零时准时收工〉。
我挑早上动手。
为什么?
乍看之下晚浴时间长,人数又多,机会理当最佳,但正因如此,澡堂周围的警备也是最强,硬闯无疑死路一条。
多数人得福利,少数人无保障,就公平原则上虽说不过去,却已成社会堕落默许的法则。
晨间沐浴多属习惯性,因为“习惯”,所以“必然”。遵循习惯的行为,在“隐密”的宿舍洗涤,不知不觉产生“无害”的迷思,就会毫无戒心可言。
这是地利。
因为时间压力,淋浴的比例较高,拍摄到全身照的机率也就随之提升。
这是天时。
剩下人和。
女宿应是男宾止步的吧?
为什么偷拍者能闯进来?或者……为什么保全人员会放偷拍者进来?
会不会因为偷拍者其实是女的?
我脑中灵光一闪!
随即黯澹下去。
不对,破绽太多了。
就算偷拍者是女性,但不见得摄影社里的每个社员都是女的,不,一定有男人在,否则风华不会让绯月向保全求助。
既然社里有男人,拍摄裸体本身就是件困难的事了,为何第一张得手的猎物照片会不慎外流?
难道摄影社里有内贼?
还是说,蓄意制造紧张,只是单纯为了贯彻“极限”的精神?
那群疯狂的家伙难道没想过,要是得手,也代表同时惹怒了七十个贵族世家,就不怕将来会被打压至死?
整个事件似乎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重点是,摄影社要用什么方法潜入女宿?
我对赛费儿学院了解太少,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还得从住宿生身上汲取。
星期三上午,用最短的时间考完试,趁社团考未正式开始前,所有人有志一同的奔回宿舍准备开作战会议。我躲在漂亮房东房里,待脚步完全安静下来后,才开始在空城般的建筑中搜寻。
“这没道理!”
好不容易在作战指挥中心──前音乐练习室里找到她们,就见指挥官风华意气风发的手持指挥棒,不住敲打固定在白板上的学院平面图。
厚重的窗帘已被拉上,钢琴、小提琴等被推到后方,空出来的场所摆上长桌和椅子,剩下的人平均分坐左右。
“根本没死角!”
不可能吧,鸭蛋再密也有缝,摄影社不就证明过了吗?
“挖地道?”绯月道。
“有可能。”风华没有立刻否决,“但为了维持各宿舍美观,水电瓦斯管线全密密麻麻的埋在地下,就算侥幸挖通,可七号宿舍附近完全找不到可疑的洞口。要是距离太远,地上有的是监视器,被拍到的话,不可能不被部分中情局出身的保全识破身分,风险反而更大。”
“那你就直说不可行不就得了吗……”
“空中呢?”轮到纱真道,“附近的山很高,偷拍的人如果站在山顶上,用滑翔翼飞过来,不就‘咻──’的一下就到了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风华不多加思索的道:“那么,着地之后滑翔翼如何掩藏?即使可折叠,使用前总须展开,这么大的目标,监视器没可能拍不到。”
“风华……我觉得你太倚赖监视设备了。”漂亮房东说道:“监视器再多,一定有死角在,也许就像电影演的那般,画面已经被篡改过了。”
“就是嘛!”上诉失败的纱真加入反对派。
“嗯,只要是稍微了解监视器构造的人,要破解监视画面并不难。”绯月支持。
“好吧,我就告诉你们,我的信心来源是什么!”眼见专制使得民心渐失,风华及时临危补救。
“不过为了保持惊喜,你们可别对外公开。其实一星期前,校方主动向我父亲联络,目的是为了采购夏季烟火,合约当然一下就谈拢了,不过我临时有了个主意,就自作主张的埋了十几颗迷你型自动热感应对空烟火导弹,在各宿舍附近。
“要是摄影社的变态打算用滑翔翼,包准他们漂亮的消失在夜空中,华丽的蒸发!”
喂喂……太危险了吧!在对付变态之前,你原本想干什么?
“不行啦,风华,要是不小心踩到怎么办?”看吧,危机意识先降到自己人头上了。
“预防措施早做好了,全设置在不可能被发现的隐密地点。VisentA开发的产品近乎完美,这个我敢保证!况且烟火导弹实地运作前,也进行了数次小规模试射,环境评估的结果显示该产品几乎不会造成任何污染,因为烟火本来就是即现即灭的娱乐用品……”
意思是,东西埋在连你也找不到的地方,而新产品可能存在某些瑕疵,你只好用没有合理根据的保证来掩饰。还有,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我似乎没听见任何“侦测”与“辨视”的字眼。
忽略字面上的诱导性,呈现出另一种可怕的解释。
浩浩荡荡的长篇大论持续荼毒众人的听觉,我倒是受不了,想先脚底抹油。
结果我还是熘了,这证明我并没高估自己的忍耐力,反正作战会议也不可能开太久。
午饭后,宿舍净空,趁此空档用掉一日变身的最低额度,省得今晚摄影社夜袭,兵荒马乱中还变成人出来插一脚。
放学后,绯月在宿舍四周埋设了一堆陷阱,要不是风华理智的阻止,这里可能真会变成一处生人勿近的地雷区。纱真有模有样的跟进,在草坪摆了几块捕鼠夹与黏蝇板,看起来似乎没有意义。
其他人倒是不见什么动作,天色就这么昏暗了。
晚间,反常的气氛更加浓烈,因为节省电费,透出几缕幽幽黄光的大澡堂,就像肺癌末期的老烟枪,只能无力地吐着白烟,任由蒸气朦胧了气窗。
真的会来吗?
望着漆黑的夜空,那颜色,跟铁块一样。
多亏天堂修法,才能到这原本不属于我的地方,但也因为如此,我必须挨过难熬的三个月。唉!我还是很怀念身材超一流的守门人姐姐,为了她,就算入籍成为地狱的永久居民我也乐意。
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机会?
一边幻想着她各种COSPLAY的性感装扮,我一边叹着气。
有时候,经过阳台的猫会停下来看我一眼,我越是不理睬他,他就显得越有兴趣,但当我忍不住正眼瞧去,他反而摇摇尾巴,一脸不屑的走了,彷佛我们之间只存在单方面的交往似的。
跩什么!
我不爽的朝他头上掷了块橡皮擦〈好孩子请勿模彷〉。
女孩们的贞操全仰仗我守护,我努力睁大眼守夜,尽全力守备房子的四分之一面,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能耐了!明天还有法律、商学与哲学考试,无举足轻重的社团考没那么值得破釜沉舟吧?
只是玩个社团,竟不惜与七十贵族为敌,也真够屌的了!
真好奇摄影社里都是什么样的家伙。
我们这边有陷阱、保全人员,以及绷紧神经的受害候选人;他们那边却尽是不利因素,还有最大的时间压力。
就算潜进女宿,只要不脱衣服,输赢立见分晓,校风再开放,也不至于允许强扒女孩衣物等无耻行为发生,这样的极限,成功率是微乎其微。
更正,是绝不可能办到。